红旗插上大岭山
■中国军网记者 赵镭饷 李佳琦
惠宝地区人民送粮食支援子弟兵。深圳东江纵队纪念馆供图
1940年深秋的一个夜晚，淡淡月色下，一支70余人的队伍沿着崎岖的山间小路，穿行在南粤苍翠的群山之中，向东莞大岭山区挺进。
这支队伍是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第3大队。得知自己的子弟兵回来了，大岭山区的群众纷纷拿出粮食、腾出房子，个个奔走相告：“老模回来了！”
“老模”，是东莞人民对当年英勇抗击日寇的抗日模范壮丁队（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前身之一）的称呼。看到这热情似火的场面，第3大队大队长曾生感慨地说：“乡亲们这么热情地支持我们，不管今后有多大困难，我们一定能在这里坚持下去！”后来，这支队伍以大岭山为依托，发展成为东江乃至华南抗日战场上的重要力量。
然而，仅仅在数月前，他们还是经历一连串苦战且命悬一线的“疲敝之师”……
一
1940年的春季刚刚到来，南粤东江地区的抗日斗争就早早进入了“多事之秋”。
3月，在惠阳、宝安地区坚持抗日斗争的中共抗日武装，一面与日寇浴血拼杀，一面还要应对国民党顽军的恶意排挤与残酷围攻。部队被迫突围东移至惠东、海陆丰一带。经过多次战斗突围，部队人数由700余人锐减至100余人，并且缺粮少弹。
因为东移失利，部队内部发生激烈争论：有人主张暂时隐蔽；有人主张继续留在海陆丰，坚持斗争……未来的路该如何走，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
在这关键时刻，廖承志转来中共中央书记处5月8日的电报。电报指出，“我必须大胆坚持敌后抗日游击战，同时不怕摩擦，才能生存发展……”
在队伍生死攸关之际，这封电报如同刺破阴霾的利剑，让大家心潮澎湃。多年后，他们回忆起党中央指明方向时的情景，“就像那经霜的花朵得到了阳光”。
9月，这支顽强的队伍冲破国民党顽军设置的重重障碍，来到上下坪村。村子坐落在宝安县鸡公头山的山沟里，周围山峦葱茏，树木参天，由于山高路险，成为日顽双方的“两不管”地带。
东移以来，部队辗转千里，且战且走，大家都感到疲惫不堪。当下，虽轻松了片刻，但部队还没有摆脱失利的阴影。因此，正确总结和吸取东移的教训，制定今后的行动方针，就成了当务之急。
上下坪村，这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因上下坪会议而载入史册。会议决定，在东江地区开展独立自主的敌后游击战争，建立抗日根据地，将部队改编为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下辖第3大队和第5大队，曾生、邬强分别任第3大队大队长和副大队长，王作尧和周伯明分别任第5大队大队长和副大队长。
根据会议部署，第3大队开往东莞大岭山区，第5大队在阳台山开辟新的抗日根据地。
大岭山位于东莞县的西南部，两条公路以及广九铁路均沿大岭山区周围而过，并且与东南面的阳台山遥遥相对。一旦在这里站稳脚跟，那就犹如一把插在东江地区敌人心脏上的尖刀。
邬强后来回忆，东移受挫以来，大家常常问：部队到哪里去？下一步怎么办？这些问题，连那时的自己也迷茫无措。现在行动方向和任务明确了，心中有数了，大家信心百倍，数月来队伍中存在的悲观失望、信心不足的情绪一扫而光。
二
从虎门销烟的烈焰到大革命时期遍地开花的农会和革命武装，从抗战时期组建模范壮丁队到大岭山青年争相参加党领导的人民自卫武装……革命岁月里，东莞人民始终以不屈的脊梁，续写着战斗故事。
游击队伍在行进过程中，沿途群众不断出来迎接，就像见到自己的亲人一样。
当时在东莞，敌人的势力是比较强大的，周边各地驻扎有日伪军数千人，控制着广九铁路中段。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大岭山根据地的建设工作却蓬勃开展起来。
在党的领导下，大岭山根据地的抗日热潮一浪高过一浪，因此也成为日军的“眼中钉”。1940年11月，日军调集一个加强中队和一个炮兵分队共200多人，向根据地扑来。
当时，抗日游击队刚转移至黄潭村。第二天拂晓，得知小股日军进犯附近的大径村，抗日游击队遂派短枪队出击，随后遭到日军猛烈火力攻击，短枪队一时被压缩在村口。原来，这股敌人竟是一大队日军。
危急时刻，我军一部抢占大径村南面高地，掩护短枪队后撤，曾生、邬强率部迎头痛击追来的日军。面对优势敌军，官兵英勇战斗，激战数小时，同时掩护群众安全转移。这次战斗，毙伤日军30余人。
虽然在军事上一度处于劣势，但这次战斗打击了日寇，保护了群众。消息传开，大岭山沸腾了。“打败了日本鬼子”“共产党的部队抗日，保护老百姓”，群众的欢呼声此起彼伏。进入大岭山以来，抗日游击队在与日伪军和顽军的激烈战斗中发展壮大。
在创建根据地的过程中，我党还组建了民运队，负责向群众宣传抗日和党的政策。另外，我党团结开明人士共同抗日，领导抗日民主政权开展减租减息和生产运动，群众的抗日热情被大大激发。
三
大岭山抗日根据地的发展，很快引起日军的极大恐慌。
1941年6月11日，天还未亮，驻莞城、太平、桥头的日军400多人及伪军200多人，在日军大队长长濑的指挥下，兵分两路，借着夜色掩护，悄悄向大岭山抗日根据地进发，妄图一举消灭游击队主力。
日伪军的行动看似隐秘，却早已被我方情报人员侦得。当晚，情报就送到了正在百花洞村主持召开民运工作会议的曾生手上。曾生当机立断，率部抢占百花洞西南的制高点，严阵以待。
11日拂晓，一队日伪军出现在百花洞村口附近。曾生一声令下，我军以密集弹雨射向日伪军。突遭打击，日伪军顿时阵脚大乱，一部慌忙趴在地上，利用田埂进行抵抗；另一部日伪军拼死抢占一处小高地继续抵抗。
与此同时，长濑率领的另一队日伪军向我方阵地扑来。我方机枪手吕苏注意到长濑，一眼锁定目标。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长濑应声倒地，再也没能爬起来。日伪军失去指挥官，立即队形大乱，纷纷丢下死伤者，向附近的荔枝园逃窜。
我军士气大振，乘胜追击，迅速占领有利地形，将日伪军紧紧包围。日伪军不甘心被困，疯狂向我军阵地开炮，企图夺路逃命，但均被击退。
我军英勇无畏打击日寇，极大鼓舞了当地百姓的抗战信心和热情。邬强回忆当时的情景，附近几个村庄的老百姓听说“包围了日本鬼子”，纷纷拿着木棒、锄头、尖头扁担和各式看家护村的“武器”赶来百花洞。霎时，枪炮声、呐喊声响彻山谷。
战斗进行到下午3时，日伪军两次突围，均未得逞。夜幕降临，残余日伪军龟缩在百花洞荔枝园北面固守待援。我军组织突击小分队轮流袭击，让日伪军心惊胆战，彻夜不宁。
12日上午，日军以飞机支援，空投粮弹，结果遭到我军轻重机枪一齐开火。敌机不敢低飞，空投的物资大部分成了我军的“补给”。下午，从广州、石龙出动日伪军1000余人前来救援，被围困的日伪军才狼狈逃走。
百花洞战斗共毙伤日伪军50余人，缴获大量弹药。此次战斗的胜利，充分显示了人民战争思想的强大威力，沉重打击了日本侵略者的嚣张气焰，鼓舞了东江敌后军民的战斗信心。
本版学术支持：褚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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