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程茂友回忆冀东抗战往事——

为抗击日寇保卫家园而战

■李禹墨

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随着9月3日一天天临近，家住辽宁沈阳的95岁抗战老兵程茂友，心中有了一份特殊的期待。

7月6日，笔者到程茂友家中拜访，老人特意换上一套八路军军装。他轻轻摸了摸臂章上的“八路”字样，感慨地说：“今年也是我参军、入党80周年。”

程茂友近照。徐小波摄

程茂友的家乡在河北遵化，地处冀东地区。1933年，随着长城抗战失利和《塘沽协定》签订，国民党军队撤出长城以南大片地区，冀东沦陷。北倚燕山、南临渤海的冀东，是连接华北与东北的咽喉，战略位置极为重要。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八路军与冀东人民密切配合开辟抗日根据地，与敌人顽强斗争，坚守这块战略要地。

1938年夏天，饱受日伪蹂躏的冀东人民在党的领导下，掀起轰轰烈烈的冀东人民武装抗日大起义。起义军与八路军协同作战，收复部分失地，动摇日伪统治。程茂友告诉笔者，他的3位亲人都参加了这场起义：哥哥程茂发被敌人抓住后严刑拷打，落下终身残疾；堂兄程茂广在起义中参加了八路军，起义结束后继续随部队作战，第二年捐躯；侄子程宝山（按辈分两人为叔侄关系）当时在八路军担任营长，在后来的战斗中也牺牲了。

“当时，起义军连像样的枪都没有，可为了打鬼子，乡亲们不怕死！”程茂友说。

讲到这里，老人提起发生在1941年的“潘家峪惨案”：“潘家峪离我们遵化不远，腊月二十八，乡亲们正准备过春节，鬼子包围了村子。全村1700多人，有1000多人惨遭杀害……”

“后来，村里侥幸逃过一劫的小伙子们参加了八路军。”程茂友含着眼泪告诉笔者，战士们纷纷在枪托上刻下死去亲人的名字，抱定“誓让鬼子血债血偿”的决心，打起仗来分外勇敢。

为切断党领导的抗日武装与老百姓的联系，日军在长城沿线肆无忌惮推行“三光”政策，制造千里“无人区”。许多村子的乡亲被驱赶到所谓的“集团部落”居住，过着“人间地狱”般的生活。

“那时候，老百姓都管‘集团部落’叫‘人圈’。”程茂友说，“人圈”里的乡亲们吃的是“配给”的豆饼、橡子面，青壮年男子还要被迫修公路、建碉堡，许多人饿死、病死、被打死……

抗击日伪的怒火，在冀东军民心中燃烧。程茂友始终无法忘记，在“无人区”极端残酷的环境下，八路军、武工队与乡亲们密切配合，挖出一条条地下暗道，建立秘密联络站，坚持斗争。“那时候，老百姓冒着生命危险，把粮食藏在粪车里，通过暗道送给部队。”老人回忆。

程茂友告诉笔者，当时他和村里的乡亲们虽然没有被赶到“人圈”居住，但日军一次次的“治安强化运动”、一场场的“扫荡”，让大家苦不堪言。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程茂友有过一次死里逃生的经历。

那天清晨，天还没亮，鬼子突然包围了村子，把乡亲们赶到一块空地上，架起机枪逼问：“地道口在哪？粮食藏在哪？武器交出来！”尽管乡亲们知道答案，但没有一个人开口。鬼子把铁器烧红，烙在乡亲们身上，强迫大家交代。

一片哭声中，鬼子向程茂友和他母亲所在的位置走来。母亲死死拽着当时只有12岁的程茂友，却被鬼子用枪托砸开。

“我是第8个被拉出去的，前面已有7个乡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程茂友至今忘不了母亲当时的苦苦哀求——“她哭喊着‘他还是个孩子，啥也不知道啊’，差点晕过去”。

正当鬼子要对程茂友用刑时，烧铁器的柴火用尽。鬼子让程茂友先去扛柴火，这给他带来一线生机。

“我第一趟去扛柴火时，一个鬼子端着枪跟着。第二次再去，敌人没有跟来。”程茂友始终记得那一刻自己内心的挣扎，“跑，可能被一枪打死，但或许还有生的希望；不跑，就要遭受酷刑，后果可想而知。”

环视四周，程茂友看到不远处的墙上有一处豁口。趁敌人扭头的工夫，他从豁口逃走，“捡回一条命”。

1945年2月，15岁的程茂友毅然参加了八路军，同年光荣入党。和许许多多的冀东儿女一样，他拿起武器，为抗击日寇、保卫家园而战。“当时，有个战友说过这样一句话——‘每杀一个鬼子，就喊一声亲人的名字’，这代表了我们共同的心声。”程茂友说。

程茂友1950年留影。受访者供图　

抗战胜利后，程茂友随部队先后参加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从朝鲜回国后，他一直在部队工作。离休后，程茂友心系国防教育，长期担任多所地方高校的“红色思政课辅导员”，与学生们分享战斗故事，弘扬光荣传统。

“和平来之不易啊！我们要永远记住那段历史，这才是对无辜遇难的百姓、英勇牺牲的战友最好的告慰。”程茂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