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下的温暖守护

■张晓伟  周思婕

联勤保障部队第985医院的一间病房里，柔和的灯光洒满房间，93岁的老兵韩荣缓缓讲述着往事。“13岁，半大的娃子，就跟着队伍走了……”回忆起往昔峥嵘岁月，老人的眼神依然流露着坚定。

全民族抗战时期，山西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无数抗战英雄儿女从这里走向战场。硝烟散去几十年后，当年的战士老去。许多老兵选择在战斗过的地方安度晚年。第985医院前身是八路军太行军区野战医院，参加过百团大战、黄崖洞保卫战和多次反“扫荡”作战……这座诞生于战火中的医院，在很多老兵心中有着独特的分量。

医院第三住院部8楼，有一间“阳光厅”。靠近“阳光厅”的一间病房，住着老红军马志选。今年2月，老兵马志选在“阳光厅”度过了自己107岁生日。

马志选1932年参加红军，在长征中两翻雪山、三过草地。抗日战争中，他历任八路军第129师769团侦察排侦察员、排长、特务连连长，参加过奇袭阳明堡机场、响堂铺伏击战、百团大战……战斗中，马志选的手指被子弹打断，右胳膊被弹片穿透。

早晨7点半，李芝兰医生准时出现在病房。她凑近老兵马志选的耳边，提高音量，微笑着说：“早上好啊！老爷子，今天感觉怎么样？”问候完毕，她熟练地拿起听诊器，在手心慢慢捂热后，俯身为马志选检查。“老爷子患有白内障，听力不太好，说话也费力。”李芝兰轻声对旁人解释，“但只要聊起打鬼子，他整个人都精神了。”

另一边病房里，待医生检查完毕后，老兵韩荣缓缓起身系上衣扣，习惯性地挺直腰杆。

新中国成立后，韩荣随王震率领的部队进入新疆，徒步穿越戈壁。不久后，他又登上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的阿里高原，深入牧区宣传党的政策。

韩荣说：“腰，还有这脖子，就是那会儿冻坏的。”最艰难的时候，他只能依赖担架行动。接受手术后，他的身体里多了几根钢钉。韩荣常笑着说：“看，我真的成了‘钢铁战士’。”

只要有人坐到他的床边，那些关于雪域高原、战友深情的记忆，便如高原上的河川，在他的讲述中缓缓流淌。

“疼？是真疼。但想想那些长眠在高原上的战友，这点痛算个啥。”老人摩挲着腰间，笑容如高原阳光般纯粹。

在山西，还有不少已是耄耋之年的参战老兵。他们的家，也是第985医院太行医疗队队员时常造访的地方。

从太原出发前往临汾的公路，与1937年八路军第115师奔赴抗日前线的部分路段重合。至今沿途仍可见到当年的碉堡遗迹。诊疗车驶过一个弯道后，医疗队队员的眼前一片开阔，“到了，李老爷子家就在前面。”

96岁的老兵李顺兴右耳处遗留着1946年战斗时的弹片，让他时常感到头痛。

“老爷子，吃了药感觉还好吧？身体其他地方有不舒服吗？我来帮您看看。”文职医生李晨娟耐心地为他查体听诊。“我这个弹片没事的，不影响，劳烦你们一直挂念啦。”李顺兴缓缓抬起右手轻轻一摆，“我十四五岁就上前线，多凶险都活下来了，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

李晨娟突然感觉鼻腔泛起一阵酸涩，“爷爷，您身体很不错，现在的任务就是要按时吃药。我下次还来看您，要检查您的任务完成情况哦。”“好好好，一定！”房间里响起一阵欢笑。

第985医院组建成立的太行医疗队，前身为该医院专家医疗队。队员们每年为军地病患义务巡诊，足迹遍布三晋大地。

“邓医生您可算是来了，一路还好走吧？这两天一直下雨呢。”邓孝臣医生刚走上楼梯，就被葛惠亭的儿子迎进屋子。“我妈今天醒得早，知道你们要来，她高兴得不得了。快进屋，快进屋！”

“阿姨，还记得我吧？”邓孝臣拿起听诊器走进房间。葛惠亭看到那抹军绿，高兴得嘴角上扬：“来了好，来了好。”这位曾参加过解放战争的老兵，见到年轻军医和护士的到来，格外高兴。

“仪器有点凉，马上就好了”“稍微抬一抬腿，很好很好”……做B超、心电图，医疗队队员的动作细致温柔。他们手上的检查动作不停，一句句安慰和关心更是不少。

检查结束后，葛惠亭说：“闺女，这个给你。我记得你，给你吃。”文职护士马静接过来，是一颗高粱饴糖。这颗糖，马静一直没舍得吃，后来摆在办公桌上，工作时抬眼就能看到。她说：“比吃到嘴里还甜。”

当年战场上浴血战斗的战士，如今已经年迈，他们身上的伤病诉说着昔日的烽火记忆。第985医院的医护人员用精湛的医术和温暖的态度，关心服务老兵、守护着这些“最可爱的人”，表达对革命前辈的敬意。他们深知，这些老兵身上的伤病不仅是岁月的印记，更是硝烟战火中留下的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