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旗手的心事
■曹达功

刘延源 绘
11月中旬,第76集团军某旅二级上士刘亚江,将结婚证交到母亲高女娃手中时,高女娃笑得合不拢嘴。她摩挲着儿子的结婚证,眼中充满了欣慰。
刘亚江拉着妻子任馨雪的手,感慨地说:“对不起,馨雪,让你等了这么久!”任馨雪笑着看向高女娃:“我倒没啥,咱妈可急坏了!”
“是啊,我就担心看不到你俩结婚呢!这一年,亚江工作太忙了,又是驻训,又是参加阅兵……”高女娃说着说着,眼眶湿润了。去年,她查出乳腺癌,尽管做了手术,可情绪不时有些低落。其实,她不是怪刘亚江,而是心疼儿子。
刘亚江何尝不知道母亲的想法。今年是他第4次参加阅兵,本该信心满满,实际却心事重重。这其中,除了自己身上肩负的重任,还有对母亲深深的牵挂。
刘亚江的家在新疆呼图壁县。父母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他有出息。
“有出息”在父母眼里就是考上好大学,走出县城。学习成绩一直不错的刘亚江,高考成绩却不理想。不服输的他选择当兵,到军营里锻炼,成为父母的骄傲。
入伍11年,刘亚江加入中国共产党、立了功,还当了班长。身材高大挺拔、军事素质过硬的他,3次被选拔参加阅兵。今年9月3日的阅兵式上,他是扛起旅队最高荣誉“铁锤子”战旗的旗手。
通知下到县里时,人武部的工作人员去刘亚江家里进行家访。尽管没说具体任务,但有过前几次经验,高女娃还是猜了出来。已经一年多没见到儿子的她,把思念藏在心底,等工作人员离开后,含蓄地问刘亚江:“又要去啦?”此时,刘亚江正从驻训地返回,他不能多说什么,只是向母亲报平安。高女娃笑着叮嘱:“你把自己照顾好。”
前几次刘亚江参加阅兵,高女娃总会早早守在电视机前。她不知道儿子在哪个方阵,就从头到尾盯着看,不放过任何一个镜头。电视里每个一闪而过的官兵似乎都像她的孩子。
今年阅兵式上,刘亚江作为擎旗手站在战车上。刘亚江想,或许母亲这次能清楚地看见他擎旗通过天安门的样子。所以,他一定要好好训练。
刘亚江刚从高原下来,身体还没适应,来到阅兵村感觉晕晕乎乎的,这导致他在听到口令后总比别人反应慢一点。加上这几年身处野战部队,刘亚江长期背枪行军、越野,让他出现了“高低肩”,这种体态在阅兵队伍里是不允许存在的。
“我是不是年龄大了?”半个月后,刘亚江的问题还没有解决。那天,他心事重重地打开手机。
“班长,你是我的偶像,我等着在电视上看到你!”
“亚江,好好干,你是咱们单位的骄傲!”
“老刘,这次我带着全家人欣赏你的英姿!”
……
微信里出现很多未读消息,有领导的鼓励,有战友的打气……让刘亚江心里很感动。
母亲也给刘亚江留了言。她依然保持“老三样”——“在那边辛不辛苦啊?把身体照顾好!家里不要操心,专心完成任务。”
入伍后,这几句话母亲不知说过多少遍了。此刻,刘亚江从这些熟悉的话语中,感受到远方的母亲对他的关爱。母亲其实对部队生活并没有多少了解,只要在电视上听到播报军事新闻,她总会凑过去“研究”一番。看到官兵进行各项艰苦的训练,她便会给刘亚江留言,叮嘱他一定要注意安全。
今年阅兵式上,刘亚江在哪个方阵,高女娃不知道。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表达着对儿子的牵挂。
“妈,我一切都好,倒是您啊,要按时吃药,别老是下地干活,又牵动了伤口……”休息时间,刘亚江与母亲视频通话。看到刘亚江晒黑了,高女娃免不了念叨。她想劝劝儿子,腰上腿上的旧伤要当心。她又说,担心自己身体不能好转,等刘亚江回来不能给他做辣皮子拌面……
看着母亲有些憔悴的脸,刘亚江眼睛有些发涩。他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您得在电视上好好找我,我阅兵结束就申请休假,给您把儿媳妇娶回家!”
“好好好,我等你回来……”母子二人在视频里约定。已是而立之年的刘亚江突然发现,在母亲这里,自己又像个孩子般被爱包裹。
那天和母亲通完话,刘亚江将所有的心事暂时搁置。他从头开始,背后绑上十字架站军姿、利用休息时间练队列。夏天的烈日晒得他由内而外发烫。他咬着牙坚持,想完成答应母亲的事。
阅兵那天,高女娃早早守在电视机前。分列式一开始,她就盯着屏幕找刘亚江的身影。
“是不是这个?”“哎,这个也像!”“应该是这个吧!”看着身姿挺拔、肤色黝黑的官兵,高女娃一时有些激动。
“这个绝对是!”战旗方阵亮相的那一刻,“铁锤子”战旗在第一列的中间亮相。高女娃一眼就看到了手持战旗、站在战车上的刘亚江。
刘亚江眼神坚毅地看向前方,手中紧紧握住战旗,心中激动不已。他履行了作为擎旗手的职责,没有辜负战友和家人的期望。阅兵结束那一刻,刘亚江的心飞到了3000多公里外的家乡。他仿佛看到恋人远远地出门相迎,仿佛听到了家人的欢声笑语;母亲脸上泛起红润,笑盈盈地做着他想念已久的辣皮子拌面。
“妈,您找到我了吧?”
“找到啦,一眼就看到了!”
“我答应您的事我做到了,您也一定要等我回去!”
“好,妈等你回家。”母子二人又一次约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