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务老兵,难说再见
■孔祥祯 朱华昕 倪 明
清晨6点,空军某部机场内灯光明亮。机务中队一级上士韩沛士站在起落架旁,熟练地操作着电源设备。
“班长,都检查好了,飞行员还有一会儿才进场,抓紧休息一会儿吧。”“没事,我再看看这架战机,最后一次了……”
“甲状腺癌伴淋巴结转移”“建议全部切除”……2024年底,一张诊断书如晴天霹雳,让韩沛士猝不及防。
虽然手术成功,但需终身服药。今年初,该部机关组织评残病退摸底,韩沛士攥着上级下发的有关通知,与指导员对坐良久,缓缓吐出一句话:“我不想走。”
韩沛士的岗位是特设员,主要负责战机电子、电气、仪表等关键系统的维护与检修。他也是该中队调整组建时的第一批骨干,参与了战机接装、改装、换装全过程……12年机务生涯,让他的决定无比艰难。一周后,他找到指导员,心情沉重地说:“麻烦组织把我报上去吧。”
此后的日子,韩沛士工作起来比以往更加认真。航空机务保障经常需要面对严寒酷暑,受手术和长期服药影响,韩沛士不仅身体消瘦,而且忙上一阵就会气喘吁吁。干部骨干担心他吃不消,纷纷劝他休息,他却不肯:“战机的脾气禀性我熟,它只认我!”
韩沛士是有底气说这话的,因为他调试设备一次到位、排除故障“手到病除”。飞行员们常说,韩沛士负责保障的战机“特别顺手”。韩沛士说,战机是有“灵魂”的,而自己能读懂它的心。
11月下旬,中队接到机关病退审核相关通知。随后不久,韩沛士迎来军旅生涯最后一次飞行保障。
他提前两小时来到停机坪,在黎明时分绕着战机走了一圈又一圈。从机头雷达罩开始,他仔细检查每一颗螺丝、每一寸蒙皮、每一根管路,动作轻柔精准,目光专注坚定。
朝阳自东方缓缓升起时,这次格外漫长的飞行前准备终于结束。阳光透过薄雾洒落下来,为检查单上韩沛士的签名镀上了一层金光。
“可以放飞!”
“班长,等我们凯旋!”
战机轰鸣,韩沛士站在停机坪上,看着战机在天空中划出优美弧线,直到变成天边的黑点,融入朝霞。
回到机务值班室,他开始收拾个人物品,并把工具箱擦得锃亮、维护手册摆放整齐。战友李江推门进来,眼睛红肿:“班长,大巴车来了。”韩沛士点点头,走出值班室。此时,战友们已经列队完毕。
“报告中队长、指导员,特设员韩沛士,已完成军旅生涯各项工作任务,现在申请退出现役,请指示!”
“运字第26号韩沛士同志,同意你退役,你是中队永远的特设员!”
运字第26号,是韩沛士的专属队号,意指他是中队成立以来的第26名战士。
韩沛士眼含热泪,向战友敬了最后一个军礼,随后朝大巴车走去。
机务老兵,难说再见!
如今,韩沛士已经退役近一个月,停机坪上偶尔还会传来这样的对话:“这方法谁教你的?”
“韩班长啊。”
“哪个韩班长?”
“韩沛士,咱们中队最好的特设员。”
“他不是病退了吗?”
“退了,但好像从未离开。你看,每个维护战机的兵身上,都有他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