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资阳舰主炮区队长马少利（右）带领战友开展战位操演。刘礼鹏/摄
夏日的海面碧波万顷，战舰列阵。骤然间，一声急促的警铃划破宁静的海空。东部战区海军某护卫舰支队资阳舰主炮区队长、一级军士长马少利一跃而起，快速冲向战位，瞄准、锁定、击发，一气呵成。
伴随马少利干脆利落的射击，炮弹呼啸出膛，烈焰喷涌，精准命中目标。
在海上，马少利是最熟悉舰炮的人。27年军旅生涯中，他先后在4型舰艇、6型舰炮岗位工作，是战友们公认的舰炮专家。
与舰炮结缘，始于27年前初入军营时。新训期间，马少利就曾参加过某型主炮专业比武，还与战友取得了团体第一的好成绩。他满心想要投入主炮专业，没想到下连后，被分配到某导弹护卫艇担任高射机枪手。
与主炮专业擦肩而过，马少利没有放弃。利用业余时间，他一边熟悉本职，一边自主学习观察主炮兵操作。看久了，他发现主炮兵有时会为了避免出现电动故障，采取手摇操纵，放弃电动射击。这在一定程度上牺牲了射击提前量和射击精度。在马少利看来，这是“捡芝麻，丢西瓜”的问题。为了解决这一技术难题，马少利开始跟着主炮班战友学操作、练技能，又软磨硬泡要来一张主炮系统电气分布图自主研究，一本厚笔记本被他写得满满当当。
一年后，马少利如愿转岗成为主炮兵。一次实弹射击考核中，他极力向艇长建议采取电动射击，还立下“军令状”。在他的熟练操作下，那次射击他们命中8发，远超1发就合格的标准，马少利也因此一“炮”而红。
在马少利心中，装备并非冷冰冰的铁疙瘩，而是“像不会说话的婴儿，你要学会照顾它，读懂它”。成为主炮手后，马少利对舰炮的钻研更起劲儿了。他拿着图纸和说明书对照实物一点点摸索，熟悉各型舰炮的结构原理，再利用所学精心维护装备，最大限度降低故障率。
2017年，马少利得知海军将举行舰员级专业维修比武，他跃跃欲试，但接到正式通知时却发现项目中和自己平时所学的舰炮型号截然不同。这意味着如果参赛，他必须重新开始学习新专业。
马少利不愿放弃，毅然选择重新学习。备战期间，他白天跟随工厂师傅去兄弟单位学习新型舰炮拆装，晚上常常整理笔记到深夜。1个多月时间里，一门炮他拆了200多遍，直到双手磨出血泡，胳膊形成肌肉记忆，拆装时间也从最初的30分钟缩短到最快4分30秒。最终，马少利在比武中拿下3项满分，夺得专业组第一名，被海军评为“专业技术能手”，荣立二等功。
但在马少利心中，荣誉并非最重要的。“现代战争瞬息万变，要想取得胜利，必须做到我就是炮，炮就是我，人炮合一。”马少利说。
“人炮合一”是马少利的终极目标，为此他从未停下学习的脚步。单位“小艇换大舰”时，马少利成为首批接舰舰员。面对国产新型舰艇上更先进的舰炮系统，他第一时间自主展开学习，拿着图纸反复研究，并向厂方提出多项革新意见，其中8项被采纳。
2017年宣城舰入列，马少利担任舰炮班班长。在参加海军舰炮实弹射击竞赛性比武考核时，马少利带领全班一丝不苟进行最基础的检查：捅炮管，拆炮，细查每一个零部件、每一条芯线……最终，宣城舰在考核中打出了首发命中的好成绩，夺得第一。
这些年，马少利历经4型舰艇、6型舰炮岗位，每一次维修后，都会习惯性地记笔记，将影响射击的各类因素进行梳理归纳，至今已写下15万多字的学习笔记，记录40多万条数据。他打出过上万发炮弹，每一发都要进行精细的射后分析，已累计分析了几十万条实弹射击数据，帮助舰炮首发命中率和射击效能不断提升。
“平时只有跟自己过不去，战时才能让敌人过不去。”在马少利看来，舰炮发射的可控时间极短，反应速度直接关乎战局胜负。但有时，这名扎根深蓝的老兵也担心，“如果有一天我在战斗中牺牲了，或者退休了，这些技术怎么传给战友？”
随着年龄的增长，马少利有了紧迫感。他萌生了编写一套适合舰员使用的专业教材的想法，这个想法得到组织支持后，他说干就干。但编书需要专业的图文制作、章节编排等技术，这些对于只有高中学历的他来说很困难。为此，他利用休假时间跑到院校、设备厂家，向专家教授请教学习。画图时，由于舰炮结构复杂，他干脆把床褥搬到了战位，没日没夜比着画。
两年多时间里，马少利将全部心血投入这项工作，教材的页数不断增加。最终，《某型舰炮电气原理与维修》《某型舰炮日常维护与常见故障排除》相继完成，极大提高了装备使用效能。前者被海军某大学采用为“军队重点建设教材”，并作为海军统编教材出版。后来，为了让理论知识更易理解，马少利又自学了视频软件，带领班员拍摄制作了50多个教学微课视频，有效缩短了人才培养周期。
如今，马少利已成为战友心目中的“兵专家”、传道授业的“大师傅”，大家亲切地称呼他为“老马”。担任班长20多年来，老马培养出了多名技术骨干，分布在各个舰艇，其中多人担任舰艇长、成长为高级军士、20余人次荣立三等功。此外，他还牵头成立了支队枪炮专业首席工作室和舰炮模拟训练室，进一步丰富专业骨干人员的培养资源和路径，真正实现了“一团火散出满天星”。
马少利始终觉得，从新兵时的“小白”到如今的“技术大拿”，自己是一路跟随海军舰艇成长起来的，“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他希望自己在舰上的时间能更长一点、守护祖国海疆的时间更久一些。“假如有一天战争来临，我要让我的每发炮弹都长上眼睛，首发命中，发发制敌！”这是马少利最常说的一句话。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郑天然 通讯员 刘礼鹏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25年07月23日 0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