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军装,再游这刻满伤痕之地

来源:解放军报客户端作者:卢威责任编辑:吕欣彤
2016-05-18 17:07

巍巍金陵,滔滔长江;钟山花雨,千秋芬芳。又一个阴雨连绵的日子,又一次来到这刻满伤痕的地方。那与周遭灯红酒绿格格不入的建筑,便是我们的终点——南京大屠杀遇难者同胞纪念馆。

作为一个南京人,从小学、初中、高中到现在的军校,我来过这里太多次。在最初的记忆里,江东门外是一片荒凉,没有民居,没有人烟,只有它矗立在这片土地上,无言地陪伴着一江水。那时候还破败不成气候的它,在暮色水声里,更添一抹苍凉。年幼的我与同学们一起,在老师的带领下来到这里,只觉得,在周遭浓重的黑白两色映衬下,红领巾的红变得更加鲜艳,红得快要滴下血来。那时候我们并不懂得什么叫“烧杀掠抢”,也不懂得那些坐着轮椅、拄着拐杖的耄耋老人为何在这里老泪纵横。当时心里想的只是赶紧离开这里,回到有甜蜜糖果与精巧玩具的世界里去吧。现在想来,还忍不住地羞愧。之后一晃好几年,再过来时,就是在初、高中的爱国主义教育课上了。青春葱茏的我们,既感性又冲动。走在场馆里,感受到的不再仅仅是阴森的寒凉,更多的是哀伤,对三十余万死难者的哀伤,对积贫积弱的中华民族的哀伤;是愤怒,对残酷的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的愤怒,对当时国内只知争抢地盘、扩充势力的军阀的愤怒。还记得离开的时候,大家要么是哭红了双眼,要么是紧咬着牙关。

而今天,我又来到这里,以一个军人的身份。

车还未停,映入眼帘的便是入口的雕像。衣衫褴褛的男子,向前扑倒。

那枯瘦的臂膀挣扎着伸出,是在绝望中乞求希望吗?那半开的口,发出的究竟是无声的悲呼还是无奈的泣叹?

那张开的手,试图抓住的是生命的衣角吗?

再往里走,年轻的母亲抱着已死去多时的幼子的尸体,脸上的哀恸沉重地从雕塑上漫下,流进每个人心底,激起人世间最深重的痛——这座铜雕叫“家破人亡”。

三十余万,生灵涂炭;炼狱六周,呜呼国殇!

历史的车轮走过了上下五千年的绵长、纵横千万里的宽广。于历史,这不过是一个短暂的瞬间,但流逝生命的数量却是从未有过的触目惊心。那一年那一月,头顶上是浓得化不开的乌云;脚下,是比乌云更浓的血海。尸堆成山,血流成海。

沿着向下的台阶,缓步走进场馆,耳边回响着低沉的哀乐,恍惚间竟生出这样的错觉“这哀乐是否已奏响了79年?”

从第一部分“南京沦陷前的形势”看到最后一部分“审判日本战犯”,大量的史料,照片、视频、笔记、实物展现在游人眼前,那段尘封的历史仿佛也被重新掀开,展现它最真实的模样。隔着玻璃罩,静静地看那泛黄的黑白照片和笔记,胸中压抑的伤痛越来越鼓噪,一种感觉悄然爬上心头,并在那里积淀——

这一次,感受到的是责任!

那时年幼的我们、年轻的我们,都不曾懂得,用眼睛看到的不是它真正要告诉我们的,用心去感受到的,才是它希望我们能懂的——是沉甸甸的使命担当,是沉甸甸的历史责任。

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它曾饱受战火的凌辱。它曾满目疮痍。我们的祖辈、我们的同胞在这里被杀害;我们的革命烈士在这里拼光了最后一颗子弹,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他们的鲜血、他们的尸骨、他们的灵魂,深深融入这个城市的血脉,永远也不愿离开。他们曾经受的痛苦与耻辱,他们曾满怀的梦想与希望,凝固在他们的目光中,穿越了半个多世纪的时空,落在我们的肩头,成为我们必须去担负的责任。因为,我们是军人。

是的,我们是军人,不同于其他的职业,也不同于其他的岗位。我们从穿上军装的那一刻起,从参军入伍的那一刻起,从在国旗、军旗下庄严宣誓的那一刻起,便接过了这份荣誉与责任——成为国家和人民最坚固的依靠、最挺立的脊梁。

这个民族曾经历过太多的苦难,这个国家曾国之不国、家之不家,但她一步一步,缓慢、艰辛地走了出来,并且走出了一条独属于她的道路。较之以往,她现在更需要我们。强大的军队国防力量,才能让她走得更踏实稳健,才能让她的人民过得更富足安康,而这些,亦是我们不懈的追求。

如今,“军改”一词牵动着我们的神经。在中国梦、强军梦被广泛实践的今天,懂得责任,并勇于承担起这份责任,才会把“中国梦”“强军梦”变成“我的梦”。

走出纪念馆,我想要握住铜雕那伸出的手,告诉他,有千千万万个我,正以长城的姿态站立,守卫着我们的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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