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定昆仑山
■郭 凯 杨 浩
每有闲暇，杨富祥总是尽可能多地陪伴在家人身边。图为妻儿来队探亲期间，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作者提供
2006年，杨富祥刚从军校毕业，眉清目秀、身强体壮，称得上是个标准的帅哥。可过了2年多，他那头浓密的头发渐渐稀疏，原本白皙的皮肤也变得有些粗糙黝黑。
考虑到杨富祥年龄不小了，还没有女朋友，父母和领导相继给他安排了几次“鹊桥会”，奈何都没有结果。
每次与女方见面，20多岁的杨富祥总被误认为30多岁，艰苦的工作也让许多女孩望而却步。
有朋友劝他从高原下来，但杨富祥没有答应，他有自己的想法：对于爱情来说，青藏线的艰苦既是“绊脚石”，更是“试金石”。他相信，总有一天能找到接受这一切的那个“她”。
那天，休假在家的杨富祥正走在大街上，忽然听到“抓小偷”的呼救声。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男子抢了一个女孩的皮包后夺路而逃。杨富祥二话不说，冲上前将其制服，交给了赶来的民警。
女孩名叫张小红。这段特殊的经历让两人从此结缘。
后来，张小红问杨富祥：“为啥非要在那么艰苦的地方当兵？”杨富祥认真地回答道：“再苦的地方也总得有人守着吧。”
2009年2月，杨富祥和张小红举行了婚礼。婚后不久，杨富祥就因任务返回了部队，这一走就是整整8个月。
刚分开的那段时间，两人每天都打电话，嘘寒问暖，聊聊家长里短。虽然见不了面，但张小红的心里还是暖乎乎的。半年后，杨富祥往家里打电话的次数渐渐少了，有时甚至一天也没一个电话。张小红既生气又担忧，决定到部队去找杨富祥，当面跟他问个清楚。
车一路前行，窗外的绿色越来越少，渐渐地，映入眼帘的只有漫天的黄沙和若隐若现的茫茫雪山……
几个小时后，张小红在公路旁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杨富祥抱着一件棉大衣和一个氧气袋跳上了车。他紧紧攥住张小红的双手，脸上写满了担心，却又忍不住呵呵地傻笑。两人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连队门口，官兵早已在等候，大声地喊着：“欢迎嫂子来队！”张小红的心中涌上阵阵温暖。
张小红想跟父母报个平安，拿出手机，却发现没有信号，便看向杨富祥。
杨富祥解释：“离营区两公里远的山顶上才有信号，每次给你的短信都是在那里发出去的。”
“嫂子，你就不要怪队长了，他也想多跟你联系呀。”从战士们口中，张小红才知道，这半年来，杨富祥带领中队官兵修建了蓄水池、重修了菜窖、筑了近1公里的土路，白天巡逻、执勤、训练，晚上到了凌晨还要查哨……听到这里，张小红眼里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通过这趟昆仑山之行，张小红才真正理解了“军人”这个词的含义，并暗下决心为杨富祥撑起“半边天”、当好他的“贤内助”。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2010年9月的一天，张小红在上班途中，被一辆失控的车撞倒在地。
几天后，当杨富祥急匆匆地赶到医院时，张小红的左腿已经截肢。杨富祥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离婚吧，我不想拖累你。”张小红说。
张小红的话让一向坚强的杨富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们杨家还没有这样的混蛋！”他将张小红一把搂入怀中，承诺永远不会抛下她。
为了方便杨富祥照顾妻子，上级多次考虑将他调到西宁，可每次谈话都被他婉言谢绝。他说，昆仑山已经融入了他们夫妻俩的生命。
一次休假，杨富祥没有提前把回家的消息告诉张小红，准备给她一个惊喜。当杨富祥走到家门口时，看见张小红正扶着栏杆、咬着牙，一步步挪着假肢艰难爬上楼梯……
“你咋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看到半年未见的丈夫突然回家，张小红激动地说道。
“辛苦你了！”杨富祥抱住了张小红。
“你等着，我去做饭。”说着，张小红就要去给杨富祥准备晚饭。杨富祥拉住张小红，让她坐下，并脱下她的假肢。看到妻子身上被假肢磨破的血泡，杨富祥再也忍不住眼泪了……
“哎呀没事，比起你在山上吃的那些苦，我这算啥，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张小红说。
归队前，张小红叮嘱杨富祥：“不要离开昆仑山，守护昆仑山就是守护我，看到昆仑山就看到了我，我装了假肢能照顾好自己！”说着，她还拿起一旁的拖把拖地给杨富祥看，“你看，我自己能扫地拖地，也能洗衣做饭，你就放心吧。”
2012年，杨富祥和张小红的儿子出生了。儿子渐渐长大，杨富祥渐渐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儿子6岁以前，只要杨富祥在家，晚上就不睡觉，总问张小红：“妈妈，这个人也要睡我们家吗？他能不能睡到外面，我害怕。”
为了和儿子亲近，每年休假，杨富祥几乎时时刻刻都陪在儿子身边。渐渐地，孩子也和他熟悉起来。有一次，杨富祥归队那天，儿子挥着小手说：“欢迎你再来我们家玩呀！”
今年“八一”前夕，杨富祥被中央宣传部、中央军委政治工作部联合表彰为“最美新时代革命军人”。在此之前，他曾荣立一等功1次、二等功1次、三等功3次，2015年被武警部队表彰为“优秀基层主官”、2017年荣获“中国武警十大忠诚卫士”。
如今，39岁的他，已在平均海拔4000米的青藏线驻守了15年。目送着一列列疾驰而过的火车，抚摸着他带领官兵用石头拼成的党旗，杨富祥常常感到热血沸腾，他为自己能在宝贵的青春年华里与风雪青藏线结缘而无比自豪……面对荣誉，他极其坦然。他清楚，终有一天，他将离开青藏线；但他更明白，自己的灵魂就像芨芨草一样，早已深深地扎在了昆仑山这片热土。“在山上守好国”，这不仅是一份责任，也是他和妻子的约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