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长征副刊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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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荷花雨


■乔秀清

伴随着沉闷的雷声,雨,由缓到急,由小到大,噼里啪啦地落下来。雨滴打在荷叶上,像万颗珍珠撒落,跳跃着,滚动着,带着淡淡的荷香,这就是冀中平原上的荷花雨。家乡夏季的荷花雨比起南方的芭蕉雨,别有一番韵味。

外婆家往北几十米的村边有一个好大的清水塘,每年夏季,清水塘的荷花开了,粉的,红的,白的,仰天绽放,在碧绿的荷叶衬托下,犹如亭亭玉立的仙女,让人流连忘返。小时候,母亲经常带我去外婆家,每次去我都要到清水塘边观赏荷花,有时还跳进清水塘跟表哥学游泳。表哥比我年长7岁,他学名叫孟繁华,是一个相当帅气的小伙子。每年农忙季节,他都来我们家,帮着干农活,耕地、播种、割麦、收高粱、收苞谷,地里的活儿,他样样干得利索又漂亮。

记得那年夏天,冀中平原天旱不雨。烈日下,村里的大人和孩子都无精打采,猫儿狗儿躲在阴凉处眯着眼睛打盹儿,地里的庄稼都晒蔫了。这当儿,我和平原上的人们都盼着一场大雨,把太阳浇得湿漉漉的,把大地灌得雨淋淋的,把庄稼洗得绿油油的。

“明儿我带你去姥姥家。”母亲说。

“太好啦!我要跟表哥去清水塘游泳。”我高兴得直蹦高儿。

翌日清晨,我跟随母亲踏上了通往外婆家的路。母亲提着红色的油漆笸箩,我俩沿着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到达外婆家那个谷家左村。村西北角那个清水塘,荷花开得正艳,那迷人的花色仿佛使我进入瑶池仙境。

到了外婆家,中午随便扒拉了几口饭,我便跟随表哥去清水塘游泳去了。

说实在话,我的水性比旱鸭子强不了多少。看到清水塘东隅那一片美丽的荷花,我独自游了过去,想采几朵荷花献给我的母亲。母亲喜欢荷花,她虽然没文化,可是她画的荷花雍容典雅,一点也不俗气。可是,我不知道那是深水区呀,没采到荷花,却沉入水底,咕嘟咕嘟地喝了一肚子的水。谢天谢地,表哥把我救上岸,肚子里的水还没完全吐出来,就听到咔嚓咔嚓的几声响雷,瓢泼般的大雨倾泻而下。雨滴落在水面上,清水塘荡起一个又一个圆圈儿,雨洗荷花更娇艳,荷叶上晶莹剔透的雨滴跳跃着,荷香在雨中弥漫开来,嗬,这突如其来的荷花雨,把表哥和我都浇成了落汤鸡。

回到家,母亲没有责怪我俩,反而安慰说:没有荷花绽放,就没有醉人芳香,没有风风雨雨,就没有七色彩虹。

不久后,表哥毅然参军。母亲惦记着他,时常提醒父亲给表哥写信,问寒问暖,鼓励他不断进步。听说表哥在部队入了党,又立了功,我父母高兴得合不拢嘴。那年,表哥从部队回家探亲,在新华书店工作的父亲把一块进口手表赠送给表哥,母亲叮嘱的话儿说不完。抗战时期,父亲担任本村青年抗日先锋队主任,母亲担任本村妇救会主任,他们曾把一批又一批热血青年送往抗日前线,而今表哥穿上绿军装,他们怎能不高兴呢!

或许是受到表哥的影响,1964年冬季,我也报名参军了。离开家乡前,母亲到五里外的东黄城商店精心挑选了一个搪瓷洗脸盆,盆内有荷花金鱼的图案,煞是好看。从那以后,每天早晨和夜晚,透过一盆清水,凝视着洗脸盆里的荷花,我想起慈祥的母亲。身在军营,思念悠悠。

又到盛夏,漫步在公园的荷香中,我和表哥两个老兵回味着母爱的深沉,那美丽的荷花犹如母亲的化身,那飘洒的荷花雨是母亲的深情,点点滴滴,温润着悠长的岁月和绿色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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