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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我是一个兵


■任瑞娟

从懂事起,我就知道自己是一个“兵”。母亲随军到了军营,我是在一片军绿色的簇拥下成长起来的。

父亲所在部队在偏远的丘陵深处,生活条件差,随军家属少。小时候,我没有城里孩子们的时尚玩具,最大的乐趣就是跟在父亲身后,到他所在的机务中队看兵叔叔们比赛掰手腕、拔河、打篮球、踢足球。每次我都鼓足了劲地加油、呐喊、拍巴掌,在我眼里,他们这群人太棒了。

时间长了,叔叔们都亲热地喊我“兵苗苗”,可我不喜欢。苗苗这个名字,怎么听都像是女孩子叫的,我可是堂堂男子汉啊!可我越不喜欢,叔叔们就越爱这么叫,有时候,还故意哪儿人多在哪儿叫,气得我直跺脚。他们说,喜欢看我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有兵味儿。

“兵味儿是什么味儿?”我懵懵懂懂地问父亲。父亲哈哈大笑说:“等你当了兵,就知道了。”随后,他拍拍我的脑袋,有些神秘又有些笃定地说:“我要亲自打造你的兵味儿。”

当时,父亲的话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第一次被父亲带去唱军歌,我特开心。和那么多兵叔叔一起唱歌,太有感觉了。那种山呼海啸的吼声,让我的小胳膊小腿儿充满力量。可总去,我就有了审美疲劳。看着别的小伙伴悠闲地在院子里捉蟋蟀、玩弹珠,我哪有心情去“吼”歌?我像糖稀一样黏在母亲身上,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想躲开父亲的目光。可母亲却一边安慰我一边说:“听爸爸的话,没有错。”白哭了一场的我,只好乖乖出门。

“儿子,起床!3分钟后家门口集合!”每天清晨,大院里的起床号吹响前10分钟,父亲的命令声就穿透了我的房门。800米跑、15个俯卧撑、20个仰卧起坐,父亲把我折腾了一溜够后,又带着他的兵去早操了。

有一次,不堪重负的我假装生病,逃避“兵役”。父亲早就看出了我心里的“小九九”,可他并不戳破。只等我养好了“病”,他又在大晚上带着我跑步,说是多进行体能训练体格就棒了,就不会生病了。天哪!经过那段“魔鬼”时间,我再也不敢动歪脑筋了。

但满腹的牢骚,还是有的。一次吃饭时,我小声嘟囔:“我要是再多几个兄弟姐妹就好了,我就不一定非得当‘兵’了。”

没有想到,父亲竟然兴奋起来:“那敢情好!咱们家就可以有‘女兵宿舍’‘男兵宿舍’。我的书房嘛,就是‘司令部’。以你现在的资历,可以当个班长,带着他们训练。至于你妈嘛,也可以升官当后勤部长喽!”

想到父亲带兵的辛苦,我说:“我还是老老实实当个普通一兵吧。”一旁的母亲也“哼”了一声,说:“再多几个,我就坚决辞职。”说归说,母亲从来都向着父亲,是父亲最可靠的后盾。

在大院同龄的孩子中,我和许航玩得最好,他父亲和我父亲也是最要好的战友。可就在1998年的抗洪抢险中,许叔叔牺牲了。那段时间,父亲的脸色一直很憔悴,妈妈的眼圈儿也总是红红的。一连几天,我陪着许航,呆呆地坐在训练场边的台阶上。

“我要和我妈回老家了。”许航闷闷地开口。

“那你还会当兵吗?咱俩约好的。”我小心翼翼地问。

“不,我不当了!当兵太辛苦了,还会牺牲……”许航哭出了声。

那一刻,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却鬼使神差地学着父亲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说:“总得有人当兵保卫国家呀!”

许航走了,我觉得自己一下子长大了。父亲再怎么“虐”我,我都咬牙坚持着。我对自己从小生活的军营,对父亲夏天晒得黑瘦黑瘦、冬天冻得青紫青紫的脸,有了一份崇拜和感动。

我喜欢上了军歌,有段时间没唱,心里就会觉得缺点什么,就会自己一个人扯着嗓子开吼。兵叔叔们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的气质,也在我身上有了完美体现。班上的小姑娘们总是用崇拜的眼神悄悄地看我,但我潇洒地装作不知道。

高考时,我郑重地填报了上军校的志愿。父亲知道后,点点头:“好儿子!”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在街上遇到一个歹徒纠缠女孩子。想都没想,我就冲上去和他扭打在一起。歹徒被吓跑了,而我却受了伤。向后倒下去的时候,我看见自己身上的血像鲜花一样绽放。

“醒醒,你是谁?”听到那女孩急切的声音,我的脑海只有一个庄严的回答——我是一个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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