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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属院里学英语

来源:中国军网-解放军报 责任编辑:杨凡凡
2021-08-31 15:16:48

家属院里学英语

■周 芳

平常在家说话,我会偶尔蹦出一两个英文单词。儿子曾经笑道:“妈妈,你这个岁数还能记住英语单词,真是难得。”我骄傲地扬扬脸:“上学那会儿,我可是英语课代表。读高中时,像《简爱》《汤姆·索亚历险记》,我最初看的可是全英文版的哦。”

我说的是事实。人生过半,可我的英语并没有完全忘记,这并不是我工作或生活的需要,而是与我幼时的一段经历有关。

那时,我和母亲还在部队随军,父亲经常在外出差。母亲一边上班,一边照顾我。家属区里来自五湖四海的阿姨和孩子们,给营区的“后院”带来了许多温暖和生气。

有一位女兵阿姨和我们住一个院,在卫生所上班。女兵阿姨性格开朗,爱唱爱笑,还因为和母亲同姓刘,所以和我们一家格外亲。有时,母亲做好吃的,会提前交待她别去食堂,上我家来吃。或者,她上夜班,母亲也会给她留些。

有一天,刘姨到水房,将收音机搁在台子上一边收听,一边洗衣服。母亲问:“收音机里‘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啊?”刘姨笑道:“是英语,外国人说的话。”“哦,这你都能听懂啊!”母亲羡慕地说。

我母亲文化程度不高,因为要随军的原因,在老家又放弃了参加工作的机会。但她到部队后,对一些新鲜事物接受能力强,适应环境也非常快。她特别羡慕那些女兵,说她们有文化,还不止一次叮嘱我,要好好学习,长大后和那些阿姨一样,懂好多知识,知道好多事情。

也就是那次从水房回来,母亲对刘姨说:“你看,一院子孩子像散兵一样,天天皮得很,你教教他们英语吧。”

刘姨爽快答应。此后,只要她在家,就会召集门口的一帮孩子,一人一个小马扎,围坐在她身边开始学英语。她自己做了卡片,教我们从认字母开始。第一天,母亲也来了。她拿起字母卡片惊奇地问:“小刘,这不就是拼音字母吗?”刘姨笑着说:“是的,它们长得一样,可读音却不同。姐,你坐下来,一道听听。”

就这样一天天地,我们认识了26个英语字母,还学会了一些简单的英语对话,甚至包括《一闪一闪亮晶晶》这样的英文歌也会唱了。小孩子们玩心重,再加上学英语的时间也不固定,学得快,忘得也快。但刘姨不灰心,再学时,会让我们重温前一次学的东西,表现好还会奖励一块小手帕,那可是当时的稀罕物。

母亲不忙的时候,总会过来坐一会儿,和我们一道读字母,学对话。刘姨鼓励她大胆读,放声读。母亲的方言比较重,普通话都讲不标准,奇怪的是,她的英语对话总是次次得到刘姨的夸赞,这让母亲非常高兴。每次学习结束,母亲在家总会将学的东西念叨半天,还督促我温习,纠正我的发音。

到最后,反倒数母亲的学习态度最端正了。她会早早地把家务活收拾停当,在家门口摆上马扎,等着刘姨过来。我们时常会因某个发音说不出来而憋红了脸,刘姨也经常被我们逗得捧腹大笑。我们一圈人“呜哩哇啦”,在玩中学,在学中玩,惹得院子里其他叔叔阿姨伸颈相望,还不时给自家孩子递来一句:“跟着刘姨好好学!”

有一次,父亲从外地回来,母亲故意来句:“Welcome home!”把父亲听得愣半天,我和母亲则在一旁哈哈大笑。父亲明白意思后,喜滋滋地表扬了我们,还让我们学会了,也教教他。

可是,没学多久,刘姨搬到另一个家属区了,我们的英语学习也就中断。一直到我和母亲随父亲转业,到新的住地上初中了,我才开始系统地学习英语。那是20世纪80年代初,在那个相对偏远的小县城里,英语这门课刚刚被重视,可我的英语成绩却出奇的好,老师直夸我悟性强。有时,我在家里朗读英语课文时,母亲会笑着说:“不知道为什么,听你念,感觉好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