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以来,这种战略收缩态势主要体现在2大热点问题上:一是美国始终未军事介入叙利亚危机,即便2013年8月叙化武事件曝光后,奥巴马也无视“使用化武就动武”的承诺和盟友怂恿,而是接受了“化武换和平”方案;二是在伊朗问题上,美国不顾地区盟友反对,积极回应鲁哈尼的“魅力攻势”。两国总统最终实现首次通信、首次通话,两国外长也首次会晤,伊核问题也在2013年11月24日达成初步协议。
美国在中东持续战略收缩,反过来使美国的地区影响力进一步下降,地区主导权日渐丧失。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 一方面,地区盟友“去美国化”倾向增强。美国战略收缩,尤其美伊缓和态势,使美国地区盟友的生存威胁感增加,这迫使其另辟出路。以色列担心美伊缓和将瓦解西方对伊朗的“制裁体系”,以及地区“反伊阵营”,使伊朗的地区影响力放大,因此一直抱怨美国的中东政策言而无信,不考虑对盟友的责任和义务。2013年11月20日,以色列外长利伯曼公开称,美国已经靠不住了,以色列准备寻找新盟友替代美国。沙特等国也担心美无法兑现对海湾国家的安全承诺,未来将独自面对伊朗和伊斯兰极端势力扩张两大潮流。加上页岩气革命或使美国与海湾国家从“能源互补”关系转向“能源竞争”关系,沙特等国日渐行至“陌生的十字路口”,不得不疏远美国,另觅出路。2013年10月22日,沙特前情报局长班达尔亲王称,沙美关系将发生“重大转变”。同时,埃及对美国的离心倾向也日趋增强。埃及媒体认为,美国在中东正处在崩溃边缘,埃及不应再屈从美国,而应拉近与俄罗斯的距离。埃及游行者打出“再见,美国”的标语,还有报纸刊出了“欢迎普京,新的赫鲁晓夫”这样的标题。同年11月中旬,埃及接待俄外长和防长来访,这被视为埃及“弃美投俄”的重要信号。土耳其在叙利亚、埃及、巴勒斯坦政策问题上与美国抵牾增多,其不顾美国反对,计划采购中国反导系统,也凸显了美土之间的离心倾向。无疑,地区盟友的纷纷疏远将令美国在中东的影响力进一步下降。
另一方面,俄罗斯等其他大国正借势扩大影响。美国在中东战略收缩,为其他大国“填空”提供了机会。俄罗斯“重返中东”迹象最为明显,近年俄国力有所复兴,值当前中东剧变和美国战略收缩之际,俄重返中东的步伐不断加快。在叙利亚问题上,俄罗斯联手中国,在安理会数次否决西方制裁叙利亚的决议,并强烈反对西方对叙动武。2013年8月,叙化武危机曝光后,俄罗斯又提出“化武换和平”方案,将战争风险化于无形。同时,俄乘势加强与埃及全面交往。2013年11月11日,俄罗斯“瓦良格”号导弹巡洋舰抵达亚历山大港,这是自1992年以来俄军舰首次停泊该港口。11月13~14日,俄外长拉夫罗夫和国防部长绍伊古共同访问埃及,显示出俄罗斯在中东重新扩大影响力的战略意图。同时,英法等欧盟国家也加大了在中东的经营力度。英国将沙特、阿联酋、以色列视为“经济外交”重点对象,并于2013年10月8日宣布与伊朗恢复代办级外交关系,谋求借伊核缓和大势重返伊朗。同年7月,法国与阿联酋签订了总额达8亿欧元的军售合同,这是奥朗德就任总统以来法国最大的一笔防务出口订单。法国还在伊核问题日内瓦和谈中搅局,奥朗德11月17日访问以色列时再次“挺以反伊”,由此赢得以色列赞誉。
此外,最令美国意想不到的是,其战略收缩致使中东地区权力对比更趋失衡,尤其是极端恐怖势力借机发展壮大。最典型的是自2014年6月以来异军突起的“伊斯兰国”。该组织前身是“伊拉克基地分支”。2007~2008年期间,该组织在驻伊美军和伊拉克安全部队的联手打击下,本来已经元气大伤。但2011年美国在叙利亚策动政权更迭,为该组织提供了新的发展壮大土壤。同时,2011年底美国从伊拉克撤军,又为“伊斯兰国”重返伊拉克提供了机会。当前,该组织不断攻城略地,不仅使伊拉克政局岌岌可危,而且对沙特等美国的海湾盟友构成了巨大威胁。
与此同时,该组织还公开与美国叫板,接连斩首西方记者,并扬言要血洗美国。这一系列事件令美国欲抽身而不可得。在近2个月时间内,奥巴马本来态度暧昧,不愿重新蹚中东的浑水,但面对国内的巨大压力和现实威胁,美国政府不得不提高了反“伊斯兰国”的调门。2014年9月14日,美国公开宣布与ISIS正处于“战争状态”,开始积极拼组国际反恐联盟,并于美国时间22日宣布开始出动战机及巡航导弹对叙利亚境内的“伊斯兰国”目标发动首轮空袭。这意味着在可见的未来,美国将重新加大在中东的军事和外交投入力度。此前按部就班进行的中东战略收缩部署被明显打乱。对急于战略东移应对中国崛起、又忙于在乌克兰与俄罗斯角力的美国来说,重返中东绝非好的选择,“山姆大叔”正日渐陷于四面出击、疲于应对的尴尬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