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职当兵日记:说不清楚为什么,越发对高炮二连有了感情

来源:解放军文艺作者:艾蔻责任编辑:于雅倩
2018-11-12 22:02

四月二十日

在连队日常中,战靴和迷彩鞋需要来回换穿,四楼太难爬了,为了脱换方便,我就把换下的那双鞋放在连值班室,后来喝水杯子也一并寄存,训练带回很快要开饭,腰带帽子索性也放在贾班长的上铺,一来二去,连值班室就成了我集合前的“衣帽间”。战士们的手机都锁在柜里统一保管,谁有急事临时想用一下,都得来值班室找贾班长。因此,“衣帽间”也是我了解战士生活的另一个窗口,他们的身份,远不止军人。身在军营,手机是同外界联系的重要纽带,在一遍一遍的呼叫声与忙音中,他们是儿子,是弟弟,是父亲,是男朋友,乃至更多。

大学生毕业入伍的贾慧东是连里的文书,也是战士们当中对我说话最不客气的一个。战靴迷彩鞋杯子连同腰带帽子,我的每件“寄存品”都被他批评过,摆放不到位,形态不规范。有一次我找不到腰带了,贾班长黑着脸从柜子里拿出来,严肃地警告,下次再不合拢放军被左侧就给你扔了!我有些惊讶,你这是跟谁说话呢?通信员张定坤在旁边偷偷地笑。从一开始战士们对我敬而远之,到现在越发地把我当作自己人,我十分珍视这份艰难建立的战友情。熟识之后,有叫我周姐的,还有叫我周班长的,我都照单全收。不过,面容清秀的新兵小张一直都很礼貌地管我叫周教员。

时间过得真快,一个月的连队生活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二。我惊讶于自己的转变,过去在学员队代职,一天一天的觉得太漫长了,巨大的无所适从感让我从身体到心理都十分痛苦。这次下到连队却完全不同,我想大概是我带着学习和写作的目的,要充分体验基层生活,要了解真正的基层。昨天和大学同学张浩有一番充满正能量的聊天,并且,我还怀着鼓励大家的心情把聊天截图分享到了朋友圈。这种变化也让我自己吃惊不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已经脱离了曾经的那种慢性自杀般的消极状态。闺蜜张浩说:喜欢加用心。我秒回:热爱加坚持。这戏精般的对话却是无比真挚的心声。

四月二十四日

下午理论学习,按照连里给我量身定做的当兵计划,我要给战士们上一堂心理行为训练课。这个课,在学校给学兵们上了三年了,作为跨学科任教的教员,不断加强理论功底的同时我也努力积累着实践经验。其实,到了基层就不难发现,从连队主官到稍有资历的老班长,个个都算得上是心理学的实践者,所谓带兵艺术,很大程度上都归属心理学范畴,只是很多时候当事者不具备理论认知。林鹏飞指导员对这方面很感兴趣,正在全力备考国家心理咨询师,还准备筹建一个心理行为训练场。

受时间和场地限制,我决定抛弃完整的授课流程,直接带战士们做几个游戏,权当训练之余的放松。破译密码、七手八脚,这些看似简单的挑战却让他们体验了意外的失败。自画像的环节是我临时加的,二连的当兵生活只剩下一个星期了,要离开这些可爱的战士们,实在不舍,出于私心,想把他们的自画像收集起来当作纪念品。让我意外的是,好多战士迟迟无法下笔。我们常随意涂鸦,画风景画怪物画几何图形,却很少画自己,仔细想想,画自己真的很难。我是谁?郭荣财在A4纸上写下了这三个字。张立斌班长第一个交卷,我看到一个海边的场景,沙滩伞下有两个模糊的小人儿,我问他你是哪个,结果张班长说我是那棵椰树。陈辉的也很有意思,画面上有一个穿军装的人,但是头部每个器官都是用汉字代替的,旁边还有一个头,倒跟他本人有几分像,见我疑惑,他嘀嘀咕咕地想解释一通,我便鼓励他,要说就站起来大声说。是!新兵小陈迅速站了起来,用明显加大了音量的声音发表了自己,表达有些混乱,但我相信大家都听明白了,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想努力当个好兵。

四月二十八日

即便五一小长假已近在咫尺,也不影响战备拉动按计划进行。我没有战位,只能跟队观摩,战士们全副武装,打好的背囊静静地立在墙边,等候某个时刻的来临。终于,升至一级战备了!战友们个个神情严峻,各就其位地奔忙起来。

一排负责生活物资装车,李超和程明炫两个大个子嗖地登上运输车,接应着战士们不断托举起的物品,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突然,一个纸箱子散了,单兵自热食品撒得到处都是。暴帅和崔修国赶紧将它们拢到边上,为传输通道扫清障碍,车上的程班长也移到同侧,散纸板已还原成了箱子,其他战士完全不受影响,继续着各自的工作,全程没人说话,更没有人停下来,默契得就像预演过这场意外。惊叹之余,我很好奇这种默契是如何练就的。当然,我也好奇那一堆行李包,不是已经有背囊了吗?连长说里面是冬天的衣服。部队一旦拉出去,就不知道要打多久,所以四季的衣服都要带上。与此同时,库区那边,炮弹正被填入主弹箱。炮车旁持枪端立的段桦满脸汗水,已是初夏了,引道旁的草地上有黄色的野菊盛放。从没见过如此火热的场面,所有跳动的头盔牵引着所有跳动的热血,所有的轰响交织成了战前动员的背景音乐,要将一切进行到出征前的那一刻。

课目结束已接近中午一点,肖营长趁热打铁,又召集骨干进行现场讨论与讲评。集合开饭发现少了人,句班长不在。殷鸿伟小声地问,是不是还在战斗舱里?炮车出发前所有舱门都要关闭,里面根本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句班长一定会在他的舱位上待命直到舱门被战友敲开。

如果说我一开始逢人就叫班长是为了更快地适应“列兵”的自我定位,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一声班长里所蕴含的认可与尊重都在与日俱增,那是发自内心的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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