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羽高飞
■危立平 林文贵
一
一大清早，后舱飞行员刘舜一骨碌翻身起床，急切地掀开窗帘，抬头望望天。天空格外明朗，他心情也跟着豁然开朗。
“今天是个打靶的好日子。”对刘舜来说，这是一次特别有意义的飞行——他要在新机上执行第一架次实弹打靶任务。这是东部战区空军航空兵某旅新型战机改装实战化训练的一个里程碑。
几年前，党和人民郑重地把宝贵的国产新型战机交给这支空中劲旅。他们敢为人先、开拓前行，以改革创新的勇毅在蓝天抒写传奇，迈出了驾驭先进战机守卫祖国领空的坚实步伐。
关上座舱盖，刘舜像往常一样，脑海里重新对任务的每个细节“过电影”，不敢有丝毫马虎。
“计时起飞！”一阵轰鸣声中，战机一跃而起，直插云霄，飞向预定空域。
从座舱向外望去，目光所及都是看不到边的茫茫戈壁，尽显苍凉之美，但刘舜无暇顾及，他双眼紧盯着机载显示屏。
“目标出现！”突然，显示屏上出现一个亮点。刘舜大脑飞速运转，迅速计算目标诸元。
“进入包线，发射！”到达最佳发射位置，刘舜精准捕控。前舱飞行员果断扣动扳机，机身猛地一颤，导弹径直向靶标飞去。
“任务完成，返航！”耳机里，传来指挥所的指令，铿锵的语调溢满喜悦之情。
停机坪上，任务分队官兵早早等候战鹰凯旋。着陆、放伞、滑回……两名飞行员走下战机，战友们一拥而上，将他们高高抛起，庆祝首次打靶圆满成功。
为了这一天，飞行员们练得很苦，付出很多。
在改装之初，每名飞行员都领到一个崭新的笔记本。打开一看，扉页上印着8个字“从零开始、追求卓越”。
对于这8个字，“90后”飞行员顾晨煜起初不以为意，直到他第一次参加旅里组织的空战对抗训练。那次训练中，凭借极强的目视能力，他早早就发现了对手，没想到却被对手“击落”。顾晨煜认识到，从二代机跨代改装新型战机，最大的困难是改变思维理念。正所谓“换羽先换脑”，大脑的升级必须先于装备的升级。从那以后，他一有时间就看空战视频，画面一帧帧过、参数一个个算，仔细研究每一次升空的实战背景，琢磨每一个动作的战术意义。“空中每一秒都决定着战场胜负，不学扎实了可不行。”凭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顾晨煜顺利完成了极限载荷、夜间航行、山谷飞行等多个高难度课目训练，在同批改装的飞行员中脱颖而出，成为该旅优秀的后舱飞行员。
顾晨煜和战友们用不断超越自我的拼搏，为加速新型战机战斗力生成注入强劲动力。该旅改装新型战机第二年就斩获4顶“金头盔”，第三年夺得4个“金飞镖”，先后荣获空军对抗空战竞赛考核“优胜单位”、空军突防突击竞赛考核“优胜单位”。
换羽高飞，飞出全新航迹，飞出胜战本领。
二
大漠朔风急，云端狂飙起。
一架架战机忽隐忽现，声如滚雷。一年一度的“金头盔”之战，正在上演巅峰对决。
“保持高度，目标出现！”“截获双机，态势好！”……时任该旅副参谋长、特级飞行员董巍迅速判断态势，指挥僚机邱麟辉按照既定战法战术，排兵布阵。
空中，四机高速对飞，双方都想先发制人。在即将进入对手导弹最远发射包线时，董巍一个机动，佯攻发射导弹诱敌。对方果然中计，迅即发射一枚红外干扰弹并试图规避。此刻，僚机邱麟辉抓住有利态势，果断出击，成功“击中”目标。
二对一，胜利的天平开始向董巍、邱麟辉机组倾斜。他们乘胜追击，犹如捕捉猎物的雄鹰，寻找对手露出的破绽，等待一举击杀。
钟摆机动、桶滚摆脱、极限盘旋……三架战机从高空打到中空，从中距缠斗到近距，对抗空战愈演愈烈。机会来了，董巍利用与对手交叉而过的瞬间压至其尾后，锁定目标发射导弹，成功“命中”目标。
“金头盔”这一空军歼击机飞行员的至高荣誉被董巍、邱麟辉机组收入囊中。
夺得“金头盔”后不久，新的考验又接踵而至。
那年盛夏，空军突防突击竞赛考核烽烟再起。改装新型战机后首次参加“金飞镖”比武，全旅尚无经验可循。
“用实际行动给‘杜凤瑞中队’增光！”面对重重困难，邱麟辉用这句传承已久的团队口号来激励自己和战友。
邱麟辉所说的杜凤瑞，是该旅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国土防空作战英雄。1958年，在福建龙田上空的一场激烈空战中，杜凤瑞击落两架敌机，却不幸被敌机击中而壮烈牺牲。1964年，他所在的飞行中队被空军授予“杜凤瑞中队”荣誉称号。几十年来，英雄血脉在这支英雄部队的官兵身上赓续传承。他们转战南北，屡立战功。
比荣誉更重要的，是续写新的荣誉。
“金飞镖”比武如期而至。
“关闭无线电！”“降低高度！”……邱麟辉机组驾驶战机在险峻的山谷间敏捷穿梭，以超低空快速突防。更低的高度，意味着更小的射击窗口、更复杂的气流；意味着即便后舱飞行员找到了靶标，机组要在瞬间完成射击，也绝非易事。
“看到了！”后舱飞行员话音刚落，邱麟辉便迅速完成战机姿态调整，瞄准、发射，炸弹直扑大地，靶心被炸开了花……
战机披着霞光缓缓降落。当机轮轻吻跑道时，得胜而归的欣喜与自豪让邱麟辉情不自禁地哼唱起来：“我爱祖国的蓝天，晴空万里阳光灿烂……”
三
恩格斯说，在崇高的土地上，必然成长起来许多高尚的精神。1958年的那场空战，炮火硝烟早已了无痕迹，但英雄的精神依然像金子一般熠熠生辉。
如今，满载荣光的“杜凤瑞中队”已调整为该旅的“杜凤瑞大队”。现任大队长邱麟辉清楚地记得，交接那天，上任大队长郑重地把两本“传家宝”交到他的手中：一本是已经用了60多年的《荣誉簿》，一本是《杜凤瑞故事集》。
“飞行员就是尖刀，就是利剑。只要党一声令下，我愿像杜凤瑞那样，做一把直插敌人心脏的先锋利剑！”交接仪式上，飞行员们的宣誓铿锵有力。
锻造打赢尖刀，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英雄传人的美名离不开过硬的本领和一次次胜战实践。
西北大漠，某演习鏖战正酣。在得知僚机“中弹”后，该旅副参谋长刘云驾驶的长机不仅打光了导弹，高度也降到了2000米以下。此时，对手正在万米高空凭借高度优势伺机“狩猎”。“开加力！”刘云毫不犹豫，果断拉起飞机，翻身直上，两架战机随即陷入缠斗。凭借高超的飞行技艺，刘云仅用18秒就绕到对手身后，用航炮“击落”对手、锁定胜局。
兄弟部队的飞行员说，刘云长相儒雅，其实“很狡猾”，空中排兵布阵，他总能出其不意、兵行险着。其实，刘云和他的战友们早已意识到，战若必胜，斗须群鹰，全新的一体化联合作战样式早已颠覆了以往单兵作战能力标准，没有体系的支撑，再“狡猾”的奇袭都无法施展。
随着一枚绿色信号弹升空，机群陆续升空，“战斗”准时打响。刘云驾驶长机一路挺进，某特种机作为僚机紧随其后，时而提供电磁掩护，时而进行干扰压制。
波谲云诡的电磁空间中隐藏着无限杀机，而刘云却借助体系的威力，让整个编队穿越电磁密网，无一战损。不仅如此，整个任务全程，刘云带队参加的16架次对抗，全程“零战损”。
“胜利只向那些能预见变化的人微笑。”制空权理论创始人杜黑的预言仿佛穿越时空，透射到今天的练兵场。从传统空战到复杂电磁环境中作战，从单机种对抗技战术到融入体系作战能力训练，该旅与友邻军兵种部队建立联训机制，创新验证新型战法，破解联合作战课题，一个个融入体系的障碍相继被打通。
在庆祝建党百年之际，这支从抗美援朝、国土防空炮火硝烟中走来的英雄部队，又将目光瞄准建军百年。他们“锻造一流制空尖刀突击劲旅”的目标愿景正在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推进。一名名蓝天骄子整装出发，一架架新型战机呼啸升空，引擎的轰鸣仿佛是出征的誓言：“我是剑，我是火焰/战斗开始，我奋勇当先，在战斗的第一线/在胜利的凯歌中，我们没有时间欢乐/号角重新吹起，又开始新的战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