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扩员说易行难
■董一凡
近期，德国政要在欧洲社会民主党代表大会上再次表态支持欧盟扩大，宣称更多成员组成的欧盟将在国际舞台上发挥更大作用。此番言论代表了欧盟内部积极东扩的声音，也显示出欧洲地缘政治动荡加剧背景下，欧盟希望加大对周边地区的影响和塑造。然而，欧盟东扩愿景与现实仍存在一定距离。
诚然，欧盟扩大曾是欧洲一体化发展强劲的象征。冷战后，中东欧国家将加入欧盟与繁荣和富裕画等号。2004年以来，欧盟通过新一轮东扩收获了广阔市场、更大地缘政治与经济影响力，经济体量、国际影响力迈上新台阶。近年来，为抵消俄罗斯在东欧和西巴尔干地区的影响力，欧盟不断向周边国家售卖入盟门票。2020年2月，欧盟启动阿尔巴尼亚和北马其顿入盟程序。2022年，欧盟先后给予乌克兰、摩尔多瓦和格鲁吉亚入盟候选国地位，并与阿尔巴尼亚和北马其顿进行入盟谈判。上述举措旨在增强对周边国家的吸引力和向心力，增加欧盟地缘竞争筹码。
从加入欧盟的程序、条件和当前形势看，入盟邀请信和真正入盟仍存在很大距离。法国总统马克龙曾表示，乌克兰加入欧盟可能要经历数十年时间。从程序上看，一个国家获得候选国地位，只是漫长入盟道路上的第一步。按照欧盟规则，接下来将进行入盟谈判，这被认为是最复杂也最耗时的阶段。完成谈判后，还需成员国共同支持才能走完整套程序。当前欧盟极力拉拢的国家距离欧盟设立的基本标准仍相去甚远，阿尔巴尼亚、乌克兰、摩尔多瓦等国人均GDP水平比欧盟最不富裕的成员国保加利亚还要低上一大截。这些国家的法治、社会治理等，一直是欧盟机构和西欧国家抨击的对象。虽然近期欧盟出于地缘政治目的将乌克兰捧为“民主和自由的标杆”，但其实际心态和认识恐怕相去甚远。
从欧盟实际情况看，持续东扩更多是一种政治信号和愿景，真正落实在收益和成本上，恐怕并不是一笔合适的买卖。事实上，欧盟吸纳新成员国，意味着欧盟经济、社会、市场体系将向新成员完全开放，共同农业政策、团结基金等福利补贴性制度也需惠及新成员。目前，欧盟拉拢入盟的国家社会经济发展水平普遍低于欧盟平均水平，若吸纳这些国家入盟，将稀释南欧和中东欧欠发达国家享有的政策倾斜红利，欧盟内部各国利益分配差异带来的矛盾将更趋尖锐。同时，由于欧盟成员国享有劳动力自由流动的便利，新入盟国家可能出现大规模移民潮和打工潮。在当前欧盟经济压力增大、就业形势紧张背景下，社会文化、族裔等方面的冲突不可避免，新旧成员国之间矛盾恐将更为激烈。另外，列入入盟候选国的国家大多存在民族、宗教矛盾，有些国家甚至陷入地区冲突之中，在欧盟当前内外危机不断的背景下，扩大进程只会麻烦缠身。
根据欧盟入盟决策机制，每个现有成员国都手握一票否决权，可在候选国地位、入盟谈判过程中提出异议，甚至拖慢整个谈判进程。这也是事关入盟国家成功与否的重要因素。比如，早在20世纪70年代，土耳其便获得欧盟候选国地位，然而，时至今日也未能走完流程，很大程度上源于希腊与土耳其两国关系极其复杂。在北马其顿入盟进程中，保加利亚亦以主权、历史、文化等多重纠葛提出异议，使入盟问题成为两国关系中的争议焦点。可以说，在欧盟各成员国对扩员问题存在不同战略考量的背景下，扩员进程很难在欧盟内部形成普遍共识，也不大可能在短期内取得重要实质进展。
（作者为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研究所副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