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凤阁

来源:中华英烈网责任编辑:李行知2013-12-30 15:00

海凤阁,1909年2月8日生于河南省睢县。其父海耀林是回族,他和多病体弱的妻子靠摆小摊维持生计。

海凤阁9岁时入基督教“信义会”小学读书。他学习刻苦,上课时教师总爱叫他登讲台,给同学作示范。东关街头常有斗鸡耍猴的,小凤阁从不去围观,回到家就帮助父母劈柴、推磨。1924年,他以全班最优的成绩毕业,被保送到山西运城一个教会中学深造。当时,军阀混战,列强入侵,社会黑暗。海凤阁在学校里经常和同学们议论时局,立志走“知识救国”之路。因此他更加发奋读书,如饥似渴,成为学校里公认的高才生。三年后他毕业回到家乡,当上了一名教书先生。

1928年初夏,乌云翻滚,阴雨连绵。驻扎睢州的直系军阀李鸿翥部与土豪劣绅相勾结,对当地百姓进行敲骨吸髓的盘剥,饥民流离失所,怨声载道。海凤阁辛辛苦苦教书挣来的微薄薪水,也被克扣了大半,家庭生活十分艰难。一天,海凤阁痛心地对妻子徐占说:“日子熬不下去了,我要出去寻一条生路!”几天后,他忍痛把怀孕四个月的妻子送回娘家,含泪辞别了父母双亲,打点行装,晓行夜宿,徒步赶到古都开封,考入了冯玉祥开办的无线电专业技术学校,攻学无线电技术。1928年底考试时,他以优异成绩名列第一大队榜首,随即分配到冯玉祥西北军鹿钟麟部当了电台报务员,从此开始了戎马生涯。

1930年中原大战爆发,冯玉祥联合阎锡山反蒋失败,在苛刻的条件下接受了蒋介石的改编。海凤阁所在的电台被编入国民党二十六路军的七十四旅。蒋介石为达到铲除异己,消灭红军的双重目的,遂于次年春下令将二十六路军调往江西“剿共”。部队到达宁都后,由于不适应南方气候,疫病流行,减员日增。加之先头部队又遭到沉重打击,官兵厌战情绪日甚。九一八事变后,蒋介石把东北拱手送给日寇,大好河山落入敌手。中国共产党发出了抗日救国的伟大号召,二十六路军官兵情绪高涨,要求北上抗日,但遭到蒋介石拒绝。此时的海凤阁感到理想破灭,前途渺茫,经常独自借酒浇愁,有时在官兵中间抨击蒋介石卖国反共打内战的政策,他激动地发问:“中国民众难道就这样等死吗?”地下共产党员见他思想进步,就逐步和他接近,吸收他参加反帝爱国宣传活动。

1931年12月14日的宁都之夜,静谧而又异常紧张。海凤阁得知部队要起义的消息振奋极了,他早就盼着这一天。拂晓,霞光驱散了阴霾,17000名将士胜利举行了暴动。海凤阁和40名无线电通信人员携带八部电台投奔了红军。

起义部队改编为红军第五军团,海凤阁担任无线电台第二十分队队长。他逢人便说:“这一步走对了,找到了救国救民的光明大道。”当时,党对起义过来的二十六路军官兵实行“去留自愿”的政策,对留者欢迎,走者欢送。有的朋友劝说海凤阁;“你离乡四五年了,家有白发双亲和贤惠妻子,还有没见过面的孩子,回去看看吧!”海凤阁说:“红军急需要电台人才,我要把自己的一技之长贡献给红军的事业。个人和家属的事儿待以后再说吧!”1932年三四月间,电台二十分队奉调到红一军团司令部,海凤阁也随之提升为红一军团无线电队大队长。

1933年2月,蒋介石调集重兵对中央苏区发动了第四次大规模“围剿”。敌第五十二师、第五十九师沿着摩罗嶂大山向黄陂进发。红军集中四五万优势兵力隐蔽于黄陂以西地区。当敌人进至黄陂圩、登仙桥附近时,红军出其不意地发起猛攻。经两天激战,全歼第五十二师和第五十九师大部。战斗结束后,红一军团无线电队在海凤阁带领下宿营在一个山沟里,报务员架台与各部队联络。翌日清晨,浓雾消散,被雨洗过的大山格外清新。担任警戒的战士突然发现山腰有敌人的散兵正欲逃跑。海凤阁得知这一情报,随即带领电台监护排配合军团警卫连,一起上山围攻。犹如惊弓之鸟的敌军逃兵没打几枪,便乖乖地投降了。海凤阁指挥大家把敌人押下山来,在清理俘虏时,发现有个小勤务员带着一支派克自来水钢笔。勤务兵怎会有这样贵重的用品呢?经审问,勤务兵回答是师长的。“师长在哪里?”俘虏们说师长是个麻子脸,就在被俘的人群中。电台的同志们根据特征,很快查出麻子脸,并把他带到海队长的房子里。

“你是哪一部分的?担任什么职务?”海凤阁问。

“我是五十九师的上士文书。”麻子脸支支吾吾。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麻子脸紧张得口讷起来。

“你叫陈时骥!”海队长拍案而起,厉声喝道,“你是国民党五十九师师长!”

麻子脸顿时战战兢兢,无可奈何地说:“你们说我是师长,我就是师长呗!”说罢,有气无力地耷拉下脑袋。

随后,陈时骥被押送到军团部,军团首长表扬了无线电队的行动。不久,部队回到后方,在洛口召开祝捷大会。《红色中华》报还刊登了活捉敌师长的漫画和消息。这一胜利的喜讯,大大地鼓舞了红军指战员的士气。

1934年10月,红军被迫离开江西革命根据地,开始了艰苦卓绝的长征。红一军团无线电队由报务、运输、监护、管理排组成,共100多人,随主力部队从江西出发,突破敌人的四道封锁线,入贵州、占遵义,四渡赤水,长驱北上。

1935年4月29日,中共中央和中革军委发出急报,命令中央红军各军团“应利用目前有利时机,争取迅速渡过金沙江,转入川西消灭敌人,建立起苏区根据地”,指定一军团在龙街渡渡江。龙街渡水势湍急,无法架桥,又找不到船只,且敌机不断侦察骚扰。军委得知这一情况,5月3日在总参谋长刘伯承率领干部团在皎平渡渡江成功之后,又迅即改令一军团昼夜兼程,赶赴皎平渡过江。海凤阁收到电报后,不等译完,便向军团首长报告。部队立即行动,连夜涉过48道激流,行军120余里,提前赶到皎平渡,摆脱了敌兵的追击。当一军团渡江到北岸时,毛泽东高兴地说:“部队过来了,我就放心了!”

在长征途中,为了确保军团首长与军委及所属部队的联络,无线电器材成了红军中最宝贵的东西。当时的电台器材十分笨重,收、发报机有40多斤,60多斤重的蓄电池就有六个,一部充电机足有90来斤,还有零件箱和汽油瓶等。无线电队挑选体魄强壮的战士担负运输任务。每天翻山越岭,行军打仗,海凤阁都是走在前头。他常给战士们讲电台的重要作用,还说:“千金难买一肩挑”的道理。一天,红军队伍开到番拦坝。要通过一条像水坝似的石壁,人要经过须像坐滑梯那样往下溜。牲口要卸掉鞍子,一匹匹推下去,闹不好有可能把牲口的腿摔坏。可是电台器材经不起这样大的震动,怎么下去呢?

海凤阁和杜平政委找运输排的同志商量,想出了一个办法:过石壁的时候,先用毯子把机器包好,然后由两个强壮的运输员在前面把机器顶住,使人和机器同时慢慢滑下。就这样,终于安全地通过了。

不管是风雨交加,还是大雪纷飞,电台报务人员每天一到宿营地,就架台工作。遇有重要通报任务和紧急情况,海凤阁常常亲自上机。值班报务员碰到困难时,也主动找他解决。行军中,不论是报务员、运输员或炊事员生了病或掉了队,他总是把自己的马让给别人骑。他以坚定的革命信念和模范行动,带领大家排除了千难万险。1935年10月,红一军团终于胜利地到达陕北。在吴起镇召开的干部大会上,军团首长对无线电队的工作给予了较高的评价。

1936年初夏,中共中央确定:扩大和巩固西北抗日根据地,扩大红军,以争取时间,争取空间,争取力量,为将来的大发展准备条件,红一方面军奉命西征,到达甘肃天水进行下一个战役。一天,红一军团电台报务员收听到敌六十七军我地下党报务员王树森呼叫海凤阁的信号,海凤阁知道一定有重要情报,立即接过耳机,迅速抄收。电报内容称:“蒋介石电令东北军第六十七军向红军主力进攻,请速转移。”抄收完情报后,他立即用英文电码发报:“王先生,谢谢,再见!”随即将电报送前敌指挥部,彭德怀司令员得此重要情报后,迅速率领红军主力部队转移到保安(今志丹县),避免了部队的损失。

海凤阁在艰苦复杂的革命斗争中经受了严峻的考验,1936年1月在陕北甘泉前线,由杜平和曹丹辉介绍,海凤阁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卢沟桥的枪声燃起了中华民族全面抗战的烈火。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为挽救华北危局,在朱德总司令、彭德怀副总司令的统率下,挺进敌后,开展游击战。海凤阁任前敌总指挥部通信科长兼通信营长和无线电大队长。

1937年9月,八路军前方总部开赴华北抗日前线时,通信科下辖有一个电话连、一个通信连、一个无线电大队,还有一个新闻台设在政治部。1938年组建了通信队(骑传为主),还增加了一部50瓦电台,负责与延安和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等单位的联络。以后,又增加了一个战报台。无线电队最多时达六个分队。1940年以后,抗战形成相持局面。“扫荡”与反“扫荡”斗争越来越激烈。时任八路军前方总部参谋处第三科科长的海凤阁经常彻夜不眠,精心部署前线的通信联络,频繁地组织行军转移。在艰苦恶劣的环境中,他与大家同甘苦,共患难,由于工作需要,他享受技术津贴,有条件的时候还发些肉蛋白面,但他从不自己享用,总是分给病号和同志们一起吃。同志们提起他,总是亲热地称他是“我们的海科长”。

随着抗战形势的发展,部队越来越扩大,前线急需无线电技术人员。前方总部通信科在晋东南屯昌、潞城一带开办了无线电训练班,学员都是由各部队选送的十五六岁到20岁的有一定文化的青年士兵。太行山下,清漳河边,庙宇堂屋作教场,搭起门板当桌子,从河滩搬些石头作凳子,自制振荡器、电键,练习收发报。海凤阁和通信科及电台干部亲自兼课,采取速成训练方法,从1937年至1942年共举办五期训练班和教导队,先后培训出政治坚定、技术精明、具有良好操作技能的180多名通信技术人才,从这里奔赴硝烟弥漫的抗日战场。这些同志,在后来人民军队通信工作的建设中,都成了骨干力量。

1940年秋百团大战以后,日军加强了在华北的兵力,对抗日根据地疯狂地进行“扫荡”、“蚕食”,实行野蛮的“杀光、烧光、抢光”的政策。1941年11月初,敌三十六师团5000余人分数路向黎城之北的黄崖洞修械所突然发动围攻。这个修械所是八路军的弹药供应和枪械检修基地,负责守卫的特务团、修械所员工进行了英勇的抵抗。正当战斗激烈的时候,特务团电台出了故障,接连几天和前方总部失去了联系。彭总十分焦急,下命令限时与黄崖洞取得联系。情况危急,时不我待。海科长对电台技术员熊元绪说:“现决定派你摸进去,看看电台出了什么故障,想尽一切办法迅速恢复联系。”当晚,天黑得像锅底,又下着瓢泼大雨,海科长送熊元绪上路,并派两名骑兵警卫员护送。临分手时,他两眼噙着泪,谆谆嘱咐:“任务艰巨,一路保重!”熊元绪去了不久,电台故障被排除了,与前方总部恢复了联络。在前方总部指挥下,特务团和修械所员工800多人,与敌血战八昼夜,歼敌近千人,最后奉命撤出。敌人冲进黄崖洞时,地雷四处爆炸,鬼子魂飞胆丧,加之我外围部队四面追击,不到三天就弃洞逃跑。途中又遇一二九师主力的伏击,伤亡惨重。我军取得了黄崖洞保卫战的胜利。

1942年5月,日军华北派遣军司令官冈村宁次调集25万余兵力,分四路对太行山北部地区进行大“扫荡”。八路军前方总部和中共中央北方局机关在南艾铺遭敌合围。八路军前方总部后方机关的一些人员,被压缩在一条又长又窄的土山沟里。海凤阁带领通信科和电台人员,奉命紧急转移疏散。由于连日战斗,收发报,转移,没有饭吃,没有睡觉,海凤阁深陷的眼窝里布满了血丝,两鬓长起密密麻麻的络腮胡子。警卫员从山村里找来几个土豆捧到他的面前。

“哪里弄来的?”

“跟老乡买的。”

“给我留一个就行了,其他的分给别人吃。”

警卫员望着海科长,带有几分央求的口气说:“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大家都一个样。”海凤阁说着,坚持只留下一个,随即双手一捂,在土豆上拧了一个圈儿,像吃雪花梨似地大口吃起来。随着他的咀嚼,一股浓烈的生淀粉味散发出来。身边一位同志惊奇地问:“怎么不把它弄熟了再吃呢?”

海凤阁笑了笑,打趣地说:“等它熟了,还不知道又到哪里去了呢!”

果然不出所料,他刚把土豆咽下去,便接到报告:“前方总部政治部主任罗瑞卿带一个排和一挺机枪经过这里。”海凤阁命令电台二队台长黄达将刚埋藏好的机器挖出来,随罗主任行动。罗主任离开时,指示他们迅速分散突围。

当时,部队很乱,人多,骡马多,目标很大,有的分散隐蔽在沟岔的灌木丛中。海凤阁看到这种情况心如火焚,便挺身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把手一挥:“同志们注意,大家听我指挥!”

人们精神为之一振,马上靠扰过来。人员越聚越多,汇成一支200多人的队伍。海风阁没顾得多说,就指挥大家准备撤退。敌人发现了目标,集中火力向人群轰击。在这么多缺乏实战经验的机关人员面前,指挥撤退是有很大困难的。海凤阁猫着腰跑前跑后,喊破喉咙,带领大家向一个山头突围。敌人的迫击炮弹不断在队伍前后左右爆炸,忽然听到一发炮弹向附近袭来,海凤阁大呼一声:“卧倒!”随即把身边的同志摁在地上……“轰隆”一声巨响,炮弹在他们身边爆炸。海凤阁当即被弹片击中,倒在血泊里。

同志们赶忙围过来救护,只见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裤,腹部被打穿,伤口露出了肠子。同志们流着泪说:“海科长,我们抬着你走!”

海凤阁前额冒出豆大的汗珠,咬紧牙关,左手使劲捂着肚子,右手慢慢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吃力地说:“不要抬我……你们快,快撤……把这本子交给党组织……同志们,革命是要流血牺牲的……我不行了,你们赶快突围,完成党交给的任务……”身边的同志双手接过一看,是一个电报密码本。这时,海凤阁慢慢闭上了眼睛……

海凤阁牺牲后,八路军前方总部在山西麻田的上南汇举行追悼会,总部机关和各界群众1000多人参加,悼念这位优秀的通信战士。不久,《新华日报》华北版刊载了悼念海凤阁的文章,赞扬他是“华北通信战线上的舵手”。

(林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