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浪漫史:我的父亲母亲

来源:中国军网综合作者:张子影责任编辑:于美玉
2017-02-16 08:17

3  飞行是勇敢者的事业。万千风云,只在弹指一挥间。驰骋云间30年,父亲当年一个中队的战友,只有他仍在飞行。曾有一次,编队远征转场,突然雷风电雨,父亲眼看着他的僚机被闪电击中,机翼一斜落下了云端。他带出的中队长,结婚刚刚3个月,在一次训练中刚一起飞就吸入了大鸟,发动机骤停,飞机高度有限没有时间处置,飞机坠落跑道尽头,冲天的黑烟多少年后还在狠狠灼痛他的眼。做了指挥员的父亲每天花大量的时间在他的飞机和战友身上,他只要看一眼屏显数据,听一声话筒,默算时间,就能准确地说出每架飞机的编号和飞行员位置状态。

当年父亲招飞走时,在撮镇车站,爷爷站车下踮脚递上一个布包,里面是两双崭新的黑布鞋。20多年里,尽管父亲早已穿上了定做的制服皮鞋,但奶奶还是每年给他做一单一棉两双布鞋。父亲爱如至宝,到家就换上,遇到家里打扫卫生,父亲会把着布鞋的脚抬得高高,等地板干了才落下来。

奶奶是1995年春节前去世的,那年的布鞋没有如期而至,父亲把旧布鞋用湿布仔细擦净晾干,收进了樟木箱子,同立功奖章和授衔证书放在一起。箱子是母亲的陪嫁,也是姥姥留下的唯一物件,黄铜的搭扣,四角包着同质的镂花铜皮,箱里还有另一件珍贵的传家宝,对的,就是那条白绸围巾。

故溪黄稻熟,一夜梦中香。还是老家好啊!离休后的父亲常常这样神往地说,老家前院有鸡鸭同饲,后院有四时之蔬,花草虽无多,果树三五棵。沿院墙插一圈修木细棍,篱笆稀落,夏挂葫芦秋爬豆,猫进狗出,遮阳蔽荫,十分生趣。

在父亲不断的回忆里,爷爷时常在我眼前出现:长年下地的爷爷终日赤足,露水打湿裤脚,脚丫缝里全是泥浆草屑。我不喜欢爷爷的脚,但我喜欢爷爷的味道,爷爷身上有青草和干草的味道。那年春节我们举家回乡却连逢阴雨,院子人来人往泥泞不堪,爷爷清晨起来,先青草喂猪,再抱干草把湿泥地垫起来,上面搁了块长长的条板,牵着我的手走上去说:伢啊试试,稳当不。那几天晚上我听见爷爷和父亲在谈话,声音渐高,父亲最后说,大,我不光是你的儿子,我还是国家的人。父亲一生敬重爷爷,不愿停飞回乡是他唯一的忤逆。身为特级飞行员的父亲一直飞到了空军规定的最高飞行年限。

爷爷熟悉人间所有时令节气,但他似乎不太懂他能在天上飞翔的儿子。

送别爷爷那夜,父亲一夜对窗独坐,闭门不响。窗外漆黑,夜寥树森,天凉院寂,忽听一声啾啾,一只夜鹰嘶鸣两句孤清而去,父亲仰头长息,潸然泪下。

父亲老了,时常会神归故土,在他的梦境里,故乡如色彩纷异的大片巨型花朵,于月明星亮之夜,在银翼下渐次盛开,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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