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蒙颂敌人对她使用多种酷刑,十个指甲扎得鲜血直流,小脚肿得像萝卜,浑身布满鞭抽棍打的道道血痕,多处伤口溃烂化脓。她瞪着敌人怒吼:“你们扎吧,打吧,把我的指甲扎透了,我就是不会写!打死我也是不知道!”
树香投军
支前妇女照顾伤员
长大也去打鬼子
八路军首长:
我决心参加八路军为抗日而贡献自己的生命!
孙树香
1940年7月
一封仅19个字的血书,把人们带回烽火连天的抗日战争年代。
寻 夫
1939年4月1日,八路军115师东进抗日挺进纵队第五支队(永兴支队)支队部、直属骑兵连、特务队和五团一营、三营,与2000多名日本鬼子在陵县大宗家、前后侯家、赵玉枝、阎富楼村一带激战一天,然后突围转移。
那天清晨,赵玉枝村的孙树香带着十四五岁的女儿赵纫华和六岁的儿子赵明华,同乡亲们在八路军掩护下藏进村北大宗旱河旁的树林里。傍晚枪声停了,乡亲们谁也不敢贸然回村。孙树香瞅着村子的方向嘴里喃喃地念叨:“他到底怎样了?如果他……或照着他认定的路走下去,我就和他一样……”她丈夫赵振德,此前三天加入了共产党和八路军,也参加了这场战斗。
天一放亮,孙树香和乡亲们急急地往家跑。大街小巷一片狼藉,断壁残垣弹痕累累。娘仨赶到家门口呆住了,这是自己的家吗?10间房子化为灰烬,烧塌的墙内还冒着缕缕白烟,大小畜禽一头(只)不剩,所有家具荡然无存。纫华泣不成声,孙树香擦去女儿脸上的泪水,镇静地说:“哭有什么用,只要‘老八路’在,你爹在,我们就不怕。走,咱们找你爹去!”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对赵振德的生死忍不住往不好的方面想:振德也许……据后来史料记载,这一仗打得太残酷了,八路军指战员牺牲300多人,鬼子死500多人,战马100多匹。
孙树香顾不上跟婆母说,娘仨就向前一天战斗激烈的村西南走去。邵家坟地的麦田里,只见一个个烈士光着膀子,血肉模糊地卧在血窝里。每个烈士身边淌着一摊摊、一洼洼血,散落着一把把沾满血污、变形的刺刀或大刀,还有打断的枪托。烈士们有的瞪着眼、咬着牙,有的死咬着鬼子的耳朵或手指头,其中一个孩子模样的烈士,手里攥着满是血迹的砖头。坟穴中还有几具钻头不顾腚的鬼子尸体。
这里没看到赵振德的尸首,娘仨继续往战斗最惨烈的大宗家找。走进村子,看到不少邻村小魏家、邓家村的乡亲赶来帮助收殓烈士。大地主宗子敬的“保险院”还有余火,一群青年正在扑救。前一天,被困在村里的八路军眼看弹药断绝时,宗子敬献出十几箱枪支弹药,使八路军成功突围。街巷里到处是鬼子的军装、钢盔和战靴。村东头围墙的一个缺口处,叠压着一片尸体,乡亲们从烈士身躯下扒出来一二十个死鬼子,横七竖八地倒在一个积肥坑里。领着孙树香找人的老汉指着死鬼子说:“他们放着好好的日本老家不住,跑到我们这里烧杀、掠夺。看吧,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大宗家也没有赵振德的尸首。老汉低声对孙树香说:“找不到振德,他可能就幸免了这场灾难。”娘仨又返回赵玉枝村北的“回龙寺”附近寻找,仍然没找到。
残阳如血,冷风飕飕。孙树香头发散乱,脸色灰黄,两眼充血,一双小脚(裹脚)驮着疲惫的身子挪动着。小明华拉着母亲的衣角苦苦地哀求:“回家,回家。”孙树香咬着牙一言不发。她思考了一阵,下决心似的说:“死不见尸,活要见人。走,找部队去!”说着牵起女儿、儿子的手,蹒跚着又向北走。
天墨黑,风嘶鸣,娘仨跋涉在旷野小路上。明华哭咧咧地问:“娘,咱上哪里找队伍、找俺爹去呀?”孙树香说:“孩子,部队是向北突围的,一直往北走就能找到队伍,找到你爹。”黎明时分,娘仨走到滋镇的皈一殿(道会门活动场所)的一座庙前,孙树香的两只小脚再也走不动了,一瘸一拐地走进庙里,娘仨大着胆儿和“关爷、周仓……”住在一起。
一连几天,孙树香一边乞讨一边打听八路军的消息。这天晚上,娘仨正在殿里围着火堆啃食要来的干粮,一个人慢慢推开殿门。孙树香慌忙把女儿推到背后,把明华护在怀里,顺手拿起要饭棍子准备一搏。
“你们别怕,看我是谁?”来人说着划了一根火柴。
孙树香惊呼一声:“怎么,表叔,是你,你不是也参加了……”
“我是来接你们的,快快跟我走。”来人腰插短枪,30多岁,笑着并急促地说。
孙树香揣着一颗忐忑的心跟着表叔来到“小莫斯科”三洄河村,住进堡垒户魏大娘家。表叔向魏大娘和她交代了几句,出门消失在夜色里。
孙树香从表叔口中得知赵振德在部队安好,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来。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表叔和“神枪姑娘”邱桂领着部队陈主任来到魏大娘家,他拉着孙树香的手说:“赵大嫂,让你受惊了,今天我向你报喜来了。”
“陈主任,你看我这个样子,哪有什么喜可报?”孙树香上下看看自己,又理理头发说。
“有喜。一喜是前些天在你村一带发生战斗前,振德给部队捐了1万多发子弹和上百颗手榴弹,振德立功了。一喜是那次战斗中他献计在你们村北树林埋伏,打死了小鬼子的安田大佐,他立大功了,这是多大的喜事呀!”听罢,孙树香脸上荡起笑容。
陈主任转身对魏大娘说:“大娘,你辛苦了。今天顺便捎来一口袋吃的。他们一家最近几个月还得住在你这儿,有什么困难向咱们的村干部说。”魏大娘坚决地说:“她娘几个在我这儿,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得保护他们!”
陈主任他们连夜走了。孙树香严肃地对纫华、明华说:“今晚陈主任来的事和他说的话,对谁都不能说。”说着,她从发髻上抽下一根做针线活用的针说:“你俩听话,不听话别怪我用针缝你们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