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拉松,“Mini”人生路

来源:解放军报作者:庞清杰责任编辑:黄杨海
2015-11-22 03:49

人生第一个马拉松,来得略微突然。知道我坚持长跑,一位老友极力煽动我跑北马,他得逞了。

第一次跑马拉松,就撞上北马的“全马时代”,让我这个“胖墩儿”过足了跑步瘾,就像人生第一场酒喝得酩酊大醉,得意与酸涩一股脑儿浇过来。因为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天刚蒙蒙亮,我就兴奋得起床洗漱、匆匆出门,地铁口几个小包子下肚,底气稍稍足了些。

钻入地铁站,胖的、瘦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一色的“北马绿”直晃眼。到站后,天已大亮,轻霾笼罩。天安门前,红墙绿衣,带劲得很。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迎接着即将发枪的北马,自拍的、压腿的、小跑的,或三或五,生机勃勃。

走向出发集结区,四处弥漫的动感歌声、会务人员喇叭里的通知声、跑友们的欢笑交谈声,搅在一起,不停灌入两耳,嘈杂却让人沸腾。在人缝里挤到自己位置后,我等候着出发的消息。这时才想起,忘了做万分重要的准备活动,于是匆忙压了几下腿。

这般敷衍,大半源自脑中的“苟且”之念——尚不知自己有无气力、有无毅力跑完,且行且说吧。

刚抽出耳机戴上,我便被身后的人群推搡着往前挪步了,问旁边的跑友是不是发枪了。哥们儿有点夸张地回了句:“发了好几分钟了。”

随着队伍“前挪”好大一会儿,双腿终于可以迈开步子了。这时,宽阔的长安街已在我脚下向前铺开。

刚跑起来,我不停提醒自己:“路还长着呢,分配好体力。”然而,在人群的挟裹下,我一撩开腿就收不住了。前15公里跑完,我的平均时速比自己平日跑5公里还要快。

开始的这15公里也是我在整个北马路上最“春风得意”的一程,踩着耳机里“动次打次”的节奏一路狂飙,超了一波又一波。

快到20公里时,我的体力急速下降,步伐沉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几分钟前超过的跑友慢慢悠悠从我旁边飘过。我有些颓然,路那么长,何必在乎开始时那几步,看来难以笑到最后了。

好在道旁每隔几公里就有补给点,我边跑边顺手抓起几段切好的香蕉,顺手沾了把盐塞进嘴里。颠着颠着体力也开始慢慢恢复,渐渐跑出节奏。

这时的赛道比起开始时已没那么舒爽,最开始时路是干的,但这会儿由于跑友们或漏、或洒的水,混着掉在地上的香蕉残渣,跑起来脚下粘得慌,滋拉滋拉响,越是靠近补给点越是如此。在20公里附近,由于跑得太热,我抓起一杯志愿者倒好的水,从脑袋上浇了下去,真爽!

体力恢复后跑了不多会儿,我的大腿内侧开始一阵阵抽筋,跑不上两步腿就疼。过来人常将马拉松比作“Mini”(小的,微观的)人生路,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一个麻烦跟着一个麻烦,果不其然……这时,我遥遥看到25公里的指示牌,已过半程。

一路上好友都在给我发信息,听说我大腿拉伤,这个当初怂恿我“上战场”的家伙,又改劝我当“逃兵”了。我拗道:“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跑完。”

其实,马拉松给人的考验不只是身体上的,很大程度上还是心理上的,这是一项很孤独的运动,自己的路只能依靠自己。

一步步挣扎中,大腿抽筋的情况慢慢缓解了,但是左脚板又开始疼,几乎着不了地。事后发现,脚下不只磨了几个泡,左脚骨头也震伤了。好友说我“装备”太烂,我也后悔准备不够“专业”。

而且,脚疼比之前的大腿拉伤要难缠得多,一直陪我到完赛。跑完后,我甚至得扶着路边的栏杆才能往前挪,此是后话。

强忍着脚疼跑到了30多公里,我再次停下来,坐在马路牙子上脱下鞋给自己捏脚。身边不时坐过来落难“战友”,或者按脚,或者压腿。眼瞅着许多女孩子轻飘飘从身边跑过去,“战友们”和我均深感惭愧……

如果说前面还是“跑”马的话,那么最后10公里有点像“走”马了。这时,路边的补给被前面的朋友“扫荡一空”,望着补给点旁边满地的矿泉水瓶和香蕉皮,我只能舔舔干巴巴的嘴唇,摸摸脑门上沙沙响的盐碱。跟我处在同一梯队的人,也大致如此,“妆容”透着狼狈相。

在这次的赛道设置中,我认为38公里指示牌是个有意思的存在——大家要先从路的北侧从东往西跑,跑到这个指示牌再从同一条路的南侧从西往东跑,跨过路中间的绿化带可以少跑一两公里,对处于最困难、最无助境况下苦苦挣扎的人们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然而,“禁果”只能看不敢吃啊,指示牌一旁就是感应器,谁敢“越轨”谁就没有成绩。人生,哪里有捷径可走……

最后的几公里,我体力已耗竭,脚也越来越不像自己的。跨进大门那一刻,我躺倒在鸟巢前的水泥地上,久久不愿起来。我的成绩并不优秀,在数万参赛选手中毫不起眼,但北马42.195公里的赛道上,却留下了我超越自己的脚印。

有人问我,第一次跑马拉松啥感觉?我说有点像备受折磨后,终于追到了偶遇在雨巷中的“那个丁香一样的姑娘”。我们的缘分,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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