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行戈壁
■戚勇强
插图：姜 晨
茫茫戈壁，连绵不断的沙丘向着远处的地平线延伸。部队沿山脊上坡，地形陡峭，碎石遍地。肆虐的狂风中，官兵步履艰难，进一步退半步，只好手脚并用往上爬，像一匹匹负重的骆驼，行走在荒凉而炽热的沙漠中。
在空军某部野战生存考核的现场，我作为记者随官兵爬上制高点。从高处望下去，一望无际的荒原上，只有这支队伍在戈壁间穿行。
休息间隙，官兵的水袋早已见底。情况比班长刘顺想象中糟糕，有的战士因炎热缺水已开始出现中暑的征兆。
刘顺晃了晃自己手里的半袋水，把它递给了下士任鑫，任鑫又递给了刚刚下连的新兵赵澳，赵澳也未喝一口。就这样，一个水袋在队伍里转了一圈，又完整地回到刘顺手中。
“前面的路不好走，每个人都要喝点水。”刘顺抿了一小口，接着往下传。就这样，每个人都抿了一小口水，然后又打起精神，继续前行。
日渐西垂，官兵终于回到了驻训点，那半袋水竟还有剩余。
“条件越是艰苦，大家就会越团结。”指导员田肯告诉我，在71年前的上甘岭战役中，连队先辈坚守坑道作战14昼夜，最终将一面布满弹孔的战旗牢牢插上了阵地主峰。当年，坑道里极度缺水，不少战士渴得用舌头去舔石壁上的水珠。17岁的运输员刘明生运送弹药途中捡到一个苹果，他舍不得吃，便带回了坑道。一个苹果，大家你让我、我让你，最终传了两遍才吃完。
71年过去了，战场上的硝烟早已远去，而那一个苹果的故事却深深烙印在一代代官兵的心里，官兵友爱的传统经过岁月的洗礼仍历久弥新。
和田肯说着话，部队刚到驻训点时的情景又浮现在我眼前。
那天，部队由军列换乘运输车，一路向无人区开进，直到深夜才到达驻训地。站在这静谧的星空下，我感到无边无际的孤独与荒凉。
来不及拂去一路的风尘，借助运输车的灯光，官兵立即开始安家设营。平场地、搭帐篷、扛沙袋……微弱的灯光下，官兵黝黑的脸庞布满尘土，像是一尊尊活动的泥塑。
正当大家干得热火朝天之际，一阵狂风袭来。大风夹着沙砾，无情地撕扯着刚刚架起来的帐篷。
飞沙走石之间，我看到空沙袋、衣物、脸盆在空中乱舞，新兵陈刘圆用力扯着帐篷的一角，试图对抗狂风。
“快趴下！”猛然间，一个人冲过来将陈刘圆顺势扑倒，紧紧地压在身下。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帐篷被大风掀翻在地，裸露的连接杆险些击中陈刘圆的头部。
“没受伤吧？”压在陈刘圆身上的是班长周明。
“班长，我没事，其他人呢？”“走，找他们去！”周明拉起陈刘圆的手，使劲拽着，顾不上右手被钢丝划破而渗出的鲜血。他们在大风中跌跌撞撞地摸索着，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了手拉手围成一圈的战友。
随着周明和陈刘圆的加入，战士们围成的圈子越来越大。大家紧紧挽着彼此的双臂，向着运输车的方向移动着。
沙石打在车厢上，车内官兵犹如置身枪林弹雨之中。许久之后，天色微亮，风沙渐息，官兵终于有了片刻休息的时间。
新兵们裹着睡袋睡在车厢内，老兵们则在车尾相互依偎。厚厚的沙土尚未洗净，遮住了他们的脸庞。
太阳升起，戈壁上，这些迷彩身影又忙碌起来。一座座帐篷拔地而起，牢牢地嵌入地面。
“这下再也不怕风沙了。”周明自信地说道。
记者心语： 翻越崇山峻岭，寻找动人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