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倾情方可写就大美新疆
——《如诗的大地》创作谈
■何建明
一说起新疆,都会说她是“大美”;去一次新疆,更会感叹她美得叫人想留下。
“新疆是个好地方”,她确实美,美在自然,美在超然。美在辽阔,辽阔无垠。然而,今天的新疆,最美的还是新疆人民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通过艰苦卓绝、奋发图强、勇于创新之后所呈现的民族团结、改天换地的那般发展之美、变化之美……这样的美,用一句话概括起来,就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70年的历史进程和在新时代党的治疆方略引领下各族人民所创造的时代壮美。
4年前,因受邀写一部反映民族团结的作品——《石榴花开》,之后两年间跑了新疆五六次。也正是这次创作,让我对新疆有了比较深刻的认识。《石榴花开》出版后,获得较好反响,被翻译成英文等多个版本在全世界发行。这件事让我内心也种下了一个强烈心愿:“要把新疆的故事讲给世界听!”正在这个时候,自治区党委宣传部领导和新疆人民出版社找到我,希望为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成立70周年写一部全景式新疆发展的长篇作品。
老实说,这事有点大,大到连我这个几乎写了半个世纪、创作过各式各样题材的报告文学老兵,既兴奋又紧张,因为新疆的事太多又太丰富,更不用说时间跨度又是70年!怎么写?写什么?哪些可以写?哪些不好写?重点是什么?读者又喜欢什么?那几天我脑子里溢出的全是“新疆”的这些难点。难到有些想放弃……可一转眼,我清楚地意识到,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还没有一个作家写过如此宏大的新疆发展大作。它的艰巨性和挑战性无疑都是超出一般题材之大。所谓“全景式”书写,那它就必须是“方方面面”都要涉及。可新疆那么大,要花多少时间采访?
头疼!不能再去想这些问题了!可如果真要干这活,又不可能回避这些问题。打退堂鼓似乎在我几十年的创作中从来没有过。然而这次确实有多次闪过这念头……
我知道,在自治区成立70周年之际,如果不写,会失去一个特别重要的创作机会,而且这一“遗憾”可不纯粹是我一个作家的事……最后我选择了:那干吧!正式开始创作之后的工作,比原先想象的要艰巨与繁重得多。光从乌鲁木齐方面运达我家的各种我所需要学习的书籍和资料,就达10多个大纸箱,因为我得一一补上“新疆知识课”。
开始规划采访时,便又陷入了“茫茫大海”——别说新疆的一个州、一个地区有多大,那里的一个镇,有可能比中东部地区的一个市区、一个县也要大出好几倍!迈开双腿之后,你才真正体味到“新疆之大”,它大到你想象不出来……无数次我们原先规划好的一天采访两三个地方,哪知一上路,便是“遥遥无期”……很多时候,我们一早出发,到达采访点时,天已一片漆黑。夜晚十一二点钟去敲开人家的房门,成了常事。第一次在北疆采访,9天时间,车子大约跑了近7000公里,而我的采访只完成了“零头”。
“这可咋整?”叫苦也没有用,新疆就这么大。
报告文学创作与其他文体创作最大的不同点,就是你必须走到、看到、情况掌握到,还得有新的发现,寻找到“意外收获”,等等。采访、调研的工作量和中途想象不到的事,随时可能发生。有一次傍晚采访后回县城途中,因为车子在戈壁滩上走错了道,几个小时在剧烈颠簸的车上,就是上不了高速路。当时我胸口开始发闷……“坏了!”我知道自己的血压又上来了。我自然内心不免惊慌起来,心想:这可是在荒无人烟的戈壁滩啊,别人想救你都没辙嘛!还好,在停车歇了大半个钟头之后,身体慢慢恢复了正常。另一次是在南疆采访,当我来到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的新能源光伏发电现场,看到那么壮观的景象时,太受感染和感动,于是提出想上光伏发电塔上看看。谁知那塔楼的楼梯每一层都很高,七层的塔楼,实际上有十几层普通楼高。上楼的中途,我再次感到心脏很不舒服,于是不得不坐下来歇歇再上。如此这般,还是上到了塔楼顶,见到了我想见的景象……
可我仍然要说的是:在新疆的采访途中,所获得的远比遇到的困难要多得多,而且面对每一个新的收获和发现,都会令我心潮澎湃,难掩激动和幸福。
在昆仑山岗上,见到一条条伸向雪峰的“天路”时,心会像彩虹一样飞扬起来……
在奔腾呼啸的塔里木河边,看到两岸一片片茁壮成长的胡杨林时,才会明白什么是母亲的“乳汁”……
站在塔克拉玛干边缘,驱车环绕在已经成功“锁边”的绿化后的“沙漠公路”上,即使不是诗人,此刻也会深情地吟一声“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这样的诗句……
我当然想不到在3000米高原上的赛里木湖边,可以吃到像三文鱼一类的“海鲜”,更不可能想到在和田沙漠地里会看到农民们正在水产基地里养螃蟹……
如果不是到牧民家坐一坐,我不可能相信一个数百年来一直生活在封闭的沙漠深处的原始部落,竟然“一步跨千年”,如今成为现代化的新农村……
如此,一天天地走下来后,我越来越明白了自己身上的责任和使命:把今天新疆的发展和人民的幸福生活、民族团结景象以及国家给予这片大地阳光雨露之后所发生的一件件、一桩桩事情,报告给祖国人民,同时也让全世界知道这些事……其意义非同一般!

要写了!
然而真正要把这些“大美”写出来,谈何容易。选择与取舍,现实与表达,真实与文学等问题,都会在你提笔的时候,汹涌而来,常会叫你不知所措。但,你必须去克服,去完成。
“如诗的大地”——书名。“诗”之美意,可任人去畅想。“诗”的包容度,又是无限的……“大地”则新疆也,祖国江山也!
70年漫漫岁月、方方面面,又如何表达?
70年,一定是一段波澜壮阔的伟大历史。70年,又一定是一段非常现实、实实在在的漫漫岁月,它应是新疆两千多万人生活的切身感受与现状。显然,这样的历史,它不能简单地为写历史而写历史,更不能像复印机复制生活的现状。这,需要用历史观、时代观、民族观、边疆观、政策观,尤其是各族人民自己的亲身获得感等方面去把握、去比照。比照最容易得出结论:看昨天的新疆,再看今天的新疆;看曾经荒芜的戈壁沙漠,再看今天的万顷绿洲与大粮仓;看当年牧民骑着毛驴进京,而今高铁、飞机,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这“历史”和“现实”,就变成了我心中抹不去的“史”和“诗”了!
我内心的“新疆情”,它升腾成景象万千的诗情画意,而这些跃入眼帘的诗情画意,全都是在我一次次翻越天山、一次次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的所见所闻……它如此不可思议,又无限超然,在灵魂与灵感的强烈撞击中,跃出无数情感的光芒与精神的新思绪……于是,便有了:“史篇”——“诗篇”——“史诗篇”这样的“三部曲”架构。
“史”与“诗”向前推进,便是壮丽的“史诗”!这壮丽的“史诗”,不仅仅是简单的客观记录与叙事,它是新疆人民在党和政府领导下,已经和正在继续创造人类文明史上,值得我们每一个中国人都充满自豪与希望的民族史诗。于是,“理想”“信仰”“牧歌”……便出现了!
《如诗的大地》便这样有了不一般的文体创造与创新——对此我坚定和自信地认为。
当然,这也只是创造的一个开端。结构只是全书蓝图的“筋骨”,真正要让它丰满和建成“大厦”还必须选择好每一块砖、每一片瓦。36个相应的篇章和那些通过艰巨努力、精心撷取的上百个“好故事”让它们巧妙而自然地成为如诗的大地的“舞台主角”,才最考验作者的创作能力。最终实现了36个篇章、上百个“好故事”共同演绎出一场美轮美奂、激动人心的“新疆时代交响曲”……
这就是《如诗的大地》。如“后记”所言:为新疆写作,是一种荣耀,一种使命,也是难得的精神洗礼。
50万字的全书开头这样写——
在今天,人们赞美新疆时,总会脱口而出:“大美新疆”。确实,新疆的美景无与伦比。然而,我们应当认识到:新疆之所以“大美”,不仅在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更在于各族人民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通过不懈奋斗与卓越创造所铸就的奇迹之美。新疆之美,既美在昆仑之雪,也美在塔克拉玛干之沙,更美在伊犁河谷之绿与喀纳斯湖之幽……然而,与这片大地的皮相之美相比,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成立以来的70年间,人民所创造的劳动之美、精神之美,乃至牺牲之美,则更胜一筹。它们能化昆仑之雪、盖大漠之沙、绝河谷与江湖之声,呈现出比十二木卡姆的曲调更悠扬、比土陶老窑的火星更炽旺、比草原上的马鞭更脆响的时代乐章。这样的乐章中,绽放着一个个鲜活而生动的生命诗篇,承载着国家发展的伟力。
(作者系中国作协原副主席、中国作协报告文学委员会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