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铭传，台湾近代化的奠基人
■季宇
今年是台湾光复80周年，也是台湾建省140周年。140年前，作为台湾建省后的首任巡抚，刘铭传代表清政府在台全面推行新政，大兴近代化建设，包括主持修建了台湾第一条铁路等，被誉为“台湾近代化的奠基人”。在今年出版的《不朽：刘铭传在台湾》（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一书中，我钩沉大量文献史料，包括新公开的档案，多角度展现刘铭传在民族危难时刻渡海保台、开创台湾近代化的不朽业绩。
“保固海疆之大谋”
中法战争结束后，鉴于台湾为七省藩篱、南洋门户，地位重要，清政府于1885年将台湾从福建省分出，单独设省，作为“保固海疆之大谋”。因为卫台有功，刘铭传被任命为台湾首任巡抚。
台湾本属一府之地，现在改省，机构升格，府县便要随之调整，包括各级机构扩大、确立架构、设官管理等，是一项既有紧迫性，又有前瞻性的大事，需谋定而后动。
刘铭传出身行伍，自谦“不谙吏治，昧于理财”，但实际上读书甚多，涉猎甚广，尤其脚踏实地，作风务实。他认真研究台湾的历史文化，查看官方档案和地方志书，汲取历任官员治台经验和教训。凡有重大决策都与幕僚反复磋商，并向有关人士问计求策。行政区划的设置事关长远，尤需审慎，一旦定下，轻易不能改变。为此，他抱病从北到南四处考察，多方听取意见。
有清以来，台湾最早的行政区划为一府三县。建省后，刘铭传根据全省布防、经济发展、历史沿革、地形地貌及人口、治理等诸多因素，经过认真筹划，通盘考虑，在很短的时间里便拿出了机构规划方案。该方案将台湾全省分为南、中、北和后山四路，设置三府、一州、三厅、十一县。
为此，刘铭传倾注了大量心血。方案制定之后，各方均感满意。如今台湾省的行政区划仍以此为基本架构。这是刘铭传的一大贡献，也是他留给台湾的宝贵遗产。
“从此康庄通海屿”
法军犯台时，文报不通，刘铭传吃尽了苦头。就连朝廷任命他为台湾巡抚的电谕，由于法舰封锁海峡，过了近3个月才由渔民秘密将“蜡丸密封”抄件送到他手上。战后痛定思痛，他立即成立电报局，并在财政极端困难的条件下，决定架设两条电线：水路由厦门至澎湖、平安，全程500里；陆路由基隆到淡水、台北，全程800里。
电报上马后，铁路也随之立项。晚清社会保守，铁路被视为“妖物”，当时在大陆还是“禁区”。在这之前，吴淞铁路和唐胥铁路都曾因遭到保守派攻击而夭折或停顿。刘铭传上奏朝廷，力陈修建铁路是台湾长治久安之策，刻不容缓：“非造铁路不足以繁兴商务”“征调可以灵通，方能永保岩疆”。鉴于台湾的特殊情况，加上朝中有识之士共同推动，朝廷破例对台湾开了口子。1887年，台湾第一条铁路正式开工。这是中国铁路发展史上具有“破冰”意义的重大事件。
铁路耗资巨大，且沿线山河交错，地形复杂，修建难度极大。在基隆至台北的铁路中，狮球岭隧道最为险要。该隧道位于险峻山区，山高林密，东西长度达300多米，地质构造复杂。为了打通这条隧道，刘铭传聘用了英、德工程师，动用军队、民夫数万人，工程十分浩大，前后花费了4年时间。
那是一段极为艰苦的日子。士兵们由于劳累和环境恶劣，付出了极大的伤亡代价。其中有不少刘铭传从大陆带来的淮军将士。《申报》曾用“虫沙渺渺无非战士之魂，云水迢迢谁返故乡之榇”来加以报道。狮球岭隧道打通后，刘铭传亲往视事。他心情激动，当即题联一副，上联为“十五年生面独开，羽毂飙轮，从此康庄通海屿”；下联为“三百丈岩腰新辟，云梯石栈，居然人力胜天工”。事后他还题写了“旷宇天开”四字，刻于隧道坑门之上。如今虽然铁路改道，这条隧道已不再使用，但“旷宇天开”四个刚劲的大字仍在，仿佛无声地诉说那段可歌可泣的历史，令人心存感佩，肃然起敬。
▲位于台北市的刘铭传铜像。 资料图片
“足与台湾不朽矣”
公元1890年是刘铭传担任台湾巡抚的第六个年头，此时台湾已旧貌换新颜，发生了巨大变化。
在布防上，各大海口陆续修建了炮台工事，安装了新式大炮。澎湖筑城也正在施工中，连同炮台一体规划，这将大大增强防御能力。
农业矿产是台湾的优势产业，发展十分迅速。1890年，全省产米150余万石，不仅做到了省内自足，而且还能向省外输出。甘蔗、茶叶、樟脑产量大幅增加，除了销往大陆外，还远销日本、波斯等地。各项新兴事业更是引人瞩目。航运的发展最为突出，从无一船可用，到先后开辟上海、香港、福州以及新加坡、吕宋、西贡等航线。刘铭传治台期间，还疏浚了基隆、淡水的港道，安装了灯塔和浮标。到1890年，台湾已有大小船只300余艘。
刘铭传来台之初，台北等地还是一个大农村，如今各种建筑拔地而起，不仅有电灯、电话、自来水，而且贸易繁荣，商业兴旺。市面上南来北往的商品琳琅满目，其中还有不少进口洋货。大稻埕还设有冰厂一所，对外供应冰茶，市民争相品尝，称之为“琼浆”。
与此同时，台湾的第一条电线、第一条铁路、第一所西式学堂、第一个邮局、第一个军工厂、第一座西式医院、第一张邮票等，也都先后亮相，许多方面走在了全国的前列。
台湾的变化有目共睹，时人对此评价甚高。近代学者陈衍称刘铭传各项新政“于举国未为之日，独先为之”；曾在海关任职的美国人马士把刘铭传誉为“伟大的巡抚”；美国战地记者礼密臣则评价刘铭传是个“开明进取的人物”，并说在他的努力下，台湾已从一个“半开化的府”，成为“全清国最进步一省”。后人更是称他为“伟大的爱国者”“台湾近代化之父”，史学家连横称刘铭传抚台以来“百事俱兴”，其功业“足与台湾不朽矣”。
“钟灵独萃壮肃公，勋名彪炳千秋烈。”为了纪念刘铭传，两岸人民以各种方式缅怀先贤。台湾岛内不仅有刘铭传铜像、纪念馆、铭传路，还有以铭传命名的“铭传号”特快列车和大、中、小学及幼儿园，甚至还有铭传牛肉面。他的家乡安徽肥西县修复了他的故居，修建了纪念馆和墓园，其故居刘老圩所在地也改名为铭传乡。
台湾自古就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刘铭传代表当时的中国政府卫台、治台、建台近7年，就是众多铁证之一。所有这些，历史不会忘记，人民不会忘记。
（作者为安徽省文联、安徽省作协原主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