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路远情相依
■刘 喆
夜晚，值班大厅里，我在桌前的日历上打了个钩。绵延的钩，连缀起我和爱人钟荣富守望的时光。荣富在驻雪域高原某部任指导员，他没有告诉我休假的确切时间，常在电话里说：“快了快了，等我回家！”这句话萦绕在我脑海里，就像夜里发光的星星，在我心里默默亮着。
荣富和我是经朋友介绍认识的。那是一个初冬的雨天，我提早出门，不料还是因堵车迟到。到餐厅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门口，一手执伞，左右张望。
凭看照片后的印象，我认出了荣富。现实中看上去，他肤色较黑，显得比实际年龄成熟，那双大眼睛炯炯有神。“怕你没带伞，我在这儿等了会儿。”他黝黑的脸颊上浮现出憨厚温暖的笑容，让我略感紧张的情绪平静下来。
他是军人，我是警察，生活中相似的爱好，丰富了我们的话题，拉近了我们的距离。
他家离我单位有十几公里。虽是冬季，天寒地冻，但每晚下班时，荣富都会在门口接我。荣富说，趁着休假，想多接触接触，归队以后就没有那么多机会了。
一天下班后，荣富拿出一套羊毛帽子和手套。原来，他怕我路上着凉，特意买了这套保暖“装备”。还有一次，我在单位值班，荣富突然打来电话，说他在门口，让我出来取个东西。原来，我之前说起值班大厅空旷不暖和，他记在了心上，转天就买了个小暖风机送来。看着他冻得红红的脸颊，我嘴上“撵”他早点回去，可心已融化在他关爱的眼神里。
最是烟火气，温暖两人心，我们确定了恋爱关系。
如荣富所说，等他归队了，就不太方便联系了。有时，我们视频电话聊着，他突然被叫走，过了很久才回来。视频里，他头发眉毛上结了一层冰霜。有时，他出任务，10多天联系不上是常事。
我没去过他所在的高原哨所，多次视频电话中，看着他的样子，我对他驻守高原的不易有了较深的理解。
次年冬天，我被派往一线执勤，在寒风中一站就是10多个小时。当疲惫感袭来，我对荣富的思念也不断加深。那次任务过后很久，我才向荣富提起这段执勤经历。我说：“累的时候，就想想你，想着你和战友们在雪域高原那么艰苦的环境中，数十年如一日坚守着，我感觉我们的心仿佛跨过千山万水贴在了一起。”
说这些感受时，我笑了，荣富却哽咽了。他说：“等我休假回家，咱俩就订婚。”
结婚1年多后，我坐上了前往高原的列车。
巍峨的雪山、自在的牦牛、清澈的河水从车窗外划过。我感受着荣富欣赏过的美景，想尽快见到他，体验他戍边生活的意愿愈加强烈。
伴随海拔升高，我开始头晕恶心，呼吸也变得困难。来之前，荣富嘱咐我要吃防高原反应药物，带上便携氧气瓶，我还跟他说自己没那么娇气。真正上了高原，我才切身体会到荣富驻地环境的恶劣。
辗转10多个小时，我抵达哨所。离得老远，我就看到荣富，还有五六个年轻战士。车子一停下，大家一股脑拥上来，拿下我的行李。看着他们同荣富一样乌紫干裂的嘴唇和脸颊上一坨坨高原红，我的鼻子不由一阵酸楚。
一连好多天，荣富都是早出晚归，白天难见他的身影。一次，他白天急匆匆赶了回来，却是要收拾行李准备出发。他面露歉意：“外出执行任务，几天后回来。”
我内心五味杂陈，忍住没掉眼泪，点点头，叮嘱他注意安全。
荣富出去的那几天，我无意中看到一本厚厚的工作手记。
“2021年7月21日，今天连队工作很多，但大家干劲儿都很足。等哨所的围墙修完，李志磊也该退伍了……”
“2022年3月5日，雪下了半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李远的风湿越来越严重，看着他疼得直冒冷汗，我心里难受……”
“2022年6月22日，连长的父亲生了重病，我推迟原定休假计划，我不能让他连个尽孝的机会也没有……”
看着、想着，回忆起这些年我们相处的点滴，荣富给予我的爱是源于一个男人的体贴和疼爱，更是来自他作为军人的职责与担当。我拿起桌上的笔，在我们结婚纪念日那天写上了这样一段话：“荣富，无需抱歉，也请原谅我偶尔对你的小脾气。今后，你在边防守着大家，我在远方守着咱的小家……”
3天后，敲门声伴随着一句“嫂子，指导员回来了”，我欣喜万分。荣富满身灰尘，胡茬里夹杂着尘土，眼里的血丝流露出连日来的疲惫。我呆呆地看着他，后又冲到他的怀里，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乘车离开那天，荣富向我敬了一个军礼。车行很远后，他的手都没有放下来。他坚毅的眼神诉说着为国奉献的热情，也饱含他要和我携手共赴未来的深情。天远山高，这份真挚的爱执着相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