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灵光,浙江省临海县人,1954年出生,1975年入伍。1976年入党,广西军区边防独立师2团无后座力炮连班长。1979年2月,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开始后,他带领全班配属7连,攻取敌五号高地,他指挥全班多次摧毁敌火力点。在他两次负伤的情况下仍坚持战斗,全班共摧毁敌火力点27个。他个人肩炮摧毁12个。保证连队攻占了五号高地。最后在战斗中不幸牺牲。1979年4月,广州军区授予他“战斗英雄”称号。
等着战场上见
1979年2月的一天夜晚。
冰凉冰凉的夜风在山旮旯里回旋,密杂的野革被吹的刷刷作响。于是,聒噪的夜虫纷纷闭嘴,深沉的沟壑里,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从黄昏时分开始,徐灵光和他的战友们就一直潜伏在这里这等着那个向敌人阵地发起进攻的庄严时刻。
春寒料峭,长夜漫漫。徐灵光忍着捱着黑夜的吞嚏,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母亲的亡故,父亲的咒骂,未婚妻的吹灯。……一切家庭恩怨,此刻全部消融在漫漫长夜里。他的父亲在信中骂他是“没出息的孬种”,没有帮助家中解决困难。其实,他作为一个军人,作为一个战士,面对敌人的挑衅,必须服从祖国的需要,尽自己保卫祖国安全的职责,做出与父亲的愿望背道驰选择,忠孝不能两全啊!记得配属7连的那天傍晚,他实在忍受不住家庭灾难的打击和亲人的误解一个人偷偷躲进营房后面的芭蕉丛中痛哭痛一场,尽情宣泄心中的郁闷。
当他走出芭蕉丛时,正好碰上7连连长古葵连,满脸络腮胡、外粗内细的古连长看到他脸上未干的泪迹,笑呵呵地打趣他:“怎么啦,仗还没打没打就吓哭了”“古连长,我……,”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徐灵光,嗨,我明白了,咱7连打的是硬仗恶仗,感情你是怕这个漂亮的名字刻刘墓碑上去,是么?”古连长接着说徐灵光想找一句话把古连长搪塞过去,但一时又找不出来。古连长看他不说话,激将法就来了:“好小子,你要真怕死就回老连队去,咱7连要的是雄狮,不是孬种!”“孬种”两字刺伤了他的心,他强忍住痛楚,一字一句地回敬古连长道:“古连长,我不是孬种,不是!你等着战场上见!”古连长再度呵呵大笑,阔大的手事搽在他肩膀上一按,这一按,徐灵光也觉出了分量。
深沉的夜四周没有动静,只有昆虫欢闹如歌,一阵欢过一阵。徐灵光趴在草丛中.脑子望一直处于高度的激动状态。突然他觉得有粒黄土粘在嘴唇上,就伸出舌头勾进嘴里嚼了,立马品出一股很鲜很鲜又很香很香的泥味,这是一种久违了的乡土气息。他想起父亲在信中所说的一切。
……你娘是在地里锄草生下你来的。那天太阳很大,地里闷热难当,你娘刚喝了几口水,就捂着肚子喊疼,跟着瘫倒在地生下了你。
太阳光艳艳,照的你一身红扑扑的你扎煞着小手,不哭也不闹,爹就在你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哇的一声你就哭起来,样子十分委屈也很可爱。灵光这个名字,就是这时爹给你取的…..”
“…….你当兵后,你娘患了心脏病,打针、吃药都无济于事,为了给她治病,家里拉了一个很大的债窟窿。跌的心都快操碎了。”
前几天,公社拨给大队一批救济粮,也没有咱家的份。爹去要,他们不给,说咱家欠公家的欠太多了。
爹拍电报让你回来给家里争这个理,可你不但没回,连个信也不给爹,你这个孬种,没出总的孬种,你就忍心让你爹和娘,饿着肚皮过年?!……”
大炮轰隆隆地巨响,天塌地裂般地从山这边碾过来的时候,徐灵光的心跳加快了频率,庄严的时刻到来了。世界吱吱倾斜,草木瑟瑟发抖,滚烫的烈焰疾速升瞎席卷整个天空,厚厚的云絮点燃了,苍邈又辽远的天饶得通红通红,商耸入云的五号高地裹在一片火海中呻吟,灿烂无比的蘑菇云在轰隆隆的响声中一朵接一朵满山满岭地怒放,早晨出现了从来没有过的辉煌。由于炮弹的密集,五号高地已经没有了树木,有些地方甚至瓷一棵草也没有了,炮弹使那里成一片焦土。逡庄严构时撼也徐灵光想象中的还要猛烈。
打得好!
打得好!
连长古奎莲一马当先跃出隐蔽地,指挥全连闪电般向五号高地扑去。
山路狭窄,陡峭如壁;沟沟壑壑,纵横交错,部队如同走钢丝绳,行进十分缓慢。加上敌人冷枪冷炮不断袭扰,全连每走几步就要停一下。时间一分一秒都咬着徐灵光的心。按照这种速度,连队是无法及时抢占高地的。怎么办?望着可望可及的五号高地,他向连长建议:全连扔掉多余辎重带上武器轻装上阵。连长采纳了他的建议,全连行进速度徒然加快及时摸到五号高地下面。
哒哒哒哒,激烈的枪声此起彼伏,主攻排与高地上的敌人奋勇接火。
双方打得难分难解。
这时,炮击已经停止。一些躲炮火的敌火力点又猖狂起来,纷纷闹腾开了。
密集的火力网如一道鬼符。7连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特别是敌人第一道防线的几个火力点,呈弧形排布覆盖面积很大,冲在前免得主攻排被压得无法抬头。
古连长立即组织火力还击。但敌人占尽地利,居高临下,我军的火力起不到压制作用。
徐灵光心急如焚。
火舌涎涎,如毒蛇的信子乱舞子弹遮天蔽日擦着他们的头皮嗖嗖疾啸而过。
徐灵光环顾四周,看到战友们都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一个个脸绷得比铁还坚硬,连长古奎莲更是急的眉头打结,汗珠顺着鼻尖涔涔往下掉。
徐灵光感到责任重大。
哒哒哒哒…..枪的吼叫声一阵紧似一阵,撞击着徐灵光的心 。他握紧拳头,牙齿咯咯一咬,眼睛里腾腾地冒出两股火来。
狗东西,我送你们上西天!徐灵光把炮往怀里一抱,看准地形,身子扑噜噜一滚,抢了过去。这一瞬间子弹疾落,地上一朵朵稍纵即逝的土花追着他屁股跑。
“小心,灵光!”古连长惊叫。
徐灵光顾不得小心了,只顾滚到一个土堆后,一站稳身子就敏捷地扛起82无后坐力炮。
炮口晃动瞄准击发!轰隆一声,第一道防线射的最狂的火力点哑巴了。刚才还焦灼的古连长一下子兴奋起来,喊道:“打得好 ,打得好!”
徐灵光却十分地冷静,他明白,打掉一个火力点对部队的进攻并不解决问题,敌人的火力依然猛烈地足以使7连寸步难行。他接着又装上了一颗炮弹。
蓝幽幽的炮管沿着土堆上抬,抬,再抬——
轰隆,又一个火力点化为一团浓烟。
狡猾的敌人发现了他,枪口一转,对准他就扫!砰砰小土堆成了一团燃烧的鞭炮,面前的土石急速飞溅,嵌进了他的脸肌,一张脸刹那间成了块粗糙的纱布,满脸是血疼痛直往心理钻。徐灵光没有去抹脸上的血,趁血水还没有糊住眼睛,飞快地又把一颗炮弹推进炮膛。
敌人火力刚向徐灵光这边转移,副连长肖荣天立刻大手一挥,组织主攻排进攻。一直在愤怒等待着勇士们一跃而起,奋力猛扑。敌人发觉上当,密集火力网又撤向主攻排好一场艰难的拉锯战!
主攻排匆忙之中,没有抢占到有利地形,被敌人的枪口咬住了,伤亡了好几名同志。
徐灵光的伤口在流血,心里也在流血。
狗东西!他恨恨的骂了一句,再次趴向小土堆,瞄准一个火力点。
轰隆,一束浓烟升腾。弹雨如蝗虫漫天飞舞,他压根不当一回事,依然把炮弹一颗颗向敌阵发射。与此同时,连长也带领机枪排冒死抢占了地形,以迅猛的火力与敌对射起来。
火花闪烁。敌人的火力网搅乱了,空中全是喀喀喇喇的碰撞声。
这样对峙着射击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敌人的火力消弱了许多,战士们早已激起来的战斗冲动得到痛快的宣泄。主攻排解脱了,不遗余力地再次发起冲锋。
刀光剑影。痛快淋漓的搏杀使高高的山坡上空壮烈。
主攻排从密集的弹雨中穿梭而上,压到距敌第一道防线堑
壕仅30多米处。
敌人狗急跳墙,把大部分火力投入到第一道堑壕,穷凶极恶遏制主攻排向前推进。
对峙白热化。
徐灵光集中全班战友,架炮向第一道堑壕轰击,全力掩护主攻排争取主动。连长见状,指挥第2梯队、第3梯队同时发起进攻。敌人左右难顾,火力受到牵制,大大打了折扣。
主攻排力抢先机,与敌短兵相接。
恶战。
徐灵光惬意地笑了,肩上的无后座力炮接连轰击。
……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
但,就在这时,意外的情况出现了……
先是雾,浓浓的稠稠的雾。部队进攻以前,雾还停留在山沟里,轻轻柔柔地缠绕,无声无息,薄如蝉翼,好象与这场激烈的战斗没有关联。战斗打晌以后,炮弹爆炸,强烈的气浪将雾掀动了,于是,呛人的硝烟漫天飞荡,和雾纠缠在一起袅袅地飘着飘着,顿成翻腾涌滚之势,顺着山坡一路盖过来。
浓雾隐没了敌人的藏身之处,躲在暗处的敌人有了遮掩之物,毫无顾忌,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狂扫滥射。而我军的火力因失去目标,威力渐渐减弱。
急人啦!徐灵光拳头里捏出了汗。肩上一门炮晃来晃去,炮弹还是发射不出去。雾中视度不良啊!他只有圆睁双目观察着,捕捉从雾中出来的火舌。但如此迟迟疑疑零星地轰击,要支援主攻排进攻就艰难了。
雾越来越浓,周围的一切都裹在雾纱中,慢慢地模糊不定。只有嗖嗖的炮弹在雾里啸叫时,才能看到一束灼烫的烈焰把雾炸出个缺口。徐灵光急得直跺脚,战斗进行到这种程度,自已竟有力无处使,这是每一个沙场骁将最为沮丧的事。
他感到问题严重了。
果然,主攻排没了火力支援,孤掌难鸣,逼得欲进不能欲退不得,形成被动挨打的局面。
徐灵光别无选择,只有铤而走险。他的手果断一挥,喊道:“跟我上!”带领全班冲上去与主攻排汇合。
哒哒哒哒,一串高射机枪子弹从他们后面横扫过来。变故猝然,卧倒已来不及了。后头两名战士被子弹击中,倒在血泊中。徐灵光刚想去搭救,就觉得自己肩头下沉,如同被兽咬,身子便承受不住,晃了晃,倒下去。
山高坡陡,这一倒,身子象根圆木,扑噜噜趺下去。
他知道自己危险了。
这时候,徐灵光唯一的意念是,宁愿失去性命,也要保护住炮!因此,滚动中,尽管四肢刺骨的疼,他仍然紧紧把炮抱住
他闭上了眼睛。
突然,滚动停止了。半截树桩挂住了他的衣裳。昏昏沉沉中,他费劲睁开眼睛。天空里出现的景象使他目瞪口呆:只见子弹拖着火梢啸叫着往山坡上落,比开始进攻高地时密集了一倍。他抬起头.揣摩好一阵,才知道个中缘故。
原来,盘踞在四号高地的敌人怕五号高地有失,赶紧增援。7连受敌两面夹击.无法再与之抗衡。加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部队猝不及防,因而伤亡较大。
面临这种情况,在组织进攻已不大可能,古连长请示上级后,命令全连暂停进攻。
五号高地又变得安静了。
他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傍晚,残阳如血,满天雾霭已渐渐消散。千疮百孔的五号高地,如同一头顽固的黑熊,虎视眈眈,尽展狰狞之态。
呛人的硝烟仍在回旋。
叭勾,叭勾,叭勾,叭勾!间或,希稀落落一串冷枪,打得天空又枯燥又凄冷,那震天撼地的激战仿佛是遥远又遥远的事。
落日下坠,瓦蓝瓦蓝的天幕残留着一道道墨青墨青的沟痕
犹如炮火灼伤的一般。
山沟里,徐灵光心头波涛翻滚,极不平静。连队进攻受挫撤下来后,他就直挺挺地一直站着,神情肃穆。昏黄的霞光衬着他的背影,气宇是那样轩昂又沉静,似乎伸手就要把对面高管人云的峰岭拍碎。忽然他脑子里又滋生了浅浅的悔恨,悔恨在那场激战中没有更多点勇敢。这时,他父亲在来信中讲的事又显现在他的眼前。
“…..海姣已经和别人订婚了,男的是公社开拖拉机的司机。海姣说你当了4年的兵还没点出息,她看不起没出息的男人。
自从海姣和那司机订婚后,你娘总怨是自己的病拖穷了家,以至海姣不愿嫁你。她哽咽着说:“凭咱灵光的人才,海姣是不会变心的,她是嫌咱们家穷,要是我没病,海姣也许……”
你娘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你当兵4年了,还没回一次家,爹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爹总盼望你回趟家,安慰安慰你多病的娘……
……你娘听说海姣春节前要结婚,急得团团转。一天,她到海姣家劝海姣等一等你。海姣说:“求也没用,就你家那样一个穷窝要我跟他?你在拉我进火坑!”你娘又去劝那司机,那司机指着你娘鼻子骂道:“你儿子当兵那地方快打仗了,弄不好哪天成了炮灰.你要让海姣当寡妇!”骂完,把你娘推出了门。
你娘从海姣家回来,病情就恶化了。送到医院抢救,可毫无起色,医生说要赶紧准备后事。她央求我拍电报给你让她死前见你一面,谁知拍了3封电报,你也没回来,也没见你回封信。”
正当徐灵光在默默沉思时,突然听到了脚步声。他回过头,发现战友们都陪他站着。许久许久,没有一人开口。这光景里,每个人的心情都无法用语言表达。
只有等待。等待再次进攻的时刻。
徐灵光紧盯着五号高地顶端,在他身上,浓浓的血好象要
冲破血管喷涌而出。
薄暮。
我军猛烈的炮击再次向五号高地覆盖,山沟上空,炮弹呼
呼掠过,山上到处都是乱石飞木,到处都是浓烟土尘。不可一
世的五号高地,此时如一座破败的大厦,摇摇欲坠。
早已按捺不住的7连官兵,燃烧起满腔复仇的火焰,箭镞
般向五号高地疾射。
进攻部队兵分两路,一路由副连长率领的3排,向高地南
侧正面突击作佯攻:一路由连长、指导员带领1、2排和徐灵光
的无后座力炮班从西侧突击。
兵贵神速。
两路进攻部队奋勇与敌接火。3排为牵制敌人的注意力,进攻幅度尤为猛烈。敌人惶惶然,把大赌注下到3排。西侧出现了空挡,l、2排同仇敌忾,在机枪和无后座力炮的掩护下,一路过关斩将,抢到五号高地山腰。
敌人回过神来,急调火力强行拦阻。1、2排进攻幅度不得不减慢。
背水一战,马虎不得。徐灵光像一头发怒的雄狮,嗷啸一声,顶着纷飞的弹雨,冒死突进。
突突,子弹击中了他,鲜血如喷泉。他强忍着痛楚,扛着炮爬向一个倾斜的土坎。血,汩汩地流,掉在灼烫的焦土上,嘶嘶一响,瞬间消失。他几乎要虚脱。战友们都在盯着等着,无论如何也不能倒下!他告诫自己时,一股滚烫的热流极快地贯注全身,紧接着眼睛奇突,腮帮很坚硬地鼓起。
炮口缓缓地向上抬起来,瞄准镜里的“十”字刻线,压上
一个扫射得最猖狂的火力点。轰的一声爆响,炮弹不偏不倚将火力点炸个正着。
但,火炮的震荡力也弹倒了他。子弹疾落,他的耳边一片唿哨。
他没有失去知觉,刚一倒地,身子竟奇生出前所未有的力 量。他坐将起来,重新扛上炮。
一种尖锐的声音压过来,徐灵光抬头一看,在离他60多米 处,敌人一挺重机枪正极具杀伤力地向进攻的战友们狂吼,同 时,敌一门六O迫击炮也一发炮弹接一发炮弹地朝山下发射。
徐灵光骇然,以敏捷的反应准确地测出距离,迅速将一发
炮弹狠狠发送过去。
敌人的火力弱下来。
徐灵光激动不已,再次向前爬行。
他接近了敌人的堑壕,当机立断,取出手榴弹,扔进去。
敌人极度恐慌,咿咿呀呀乱成一团,轰隆一声响过,徐灵光趁着浓烟未散,奋力一跃,跳进堑壕,他端起冲锋枪,对着前面 的敌人就是一连串的扫射……
枪声响处,一个在瞄准他正准备射击的敌人。衰嚎一声,像一只弓腰的狗弹了起来,接着又沉重地掉下去不动了。
同时,敌人射出来的一颗子弹也击中了他。
昏眩有如洪水泛整,把他淹没。倒下的瞬间,他看到连长带着战友们越过堑壕,向五号高地顶端冲去……
你不是孬种,是雄狮
月挂中天。
徐灵光被猛烈的炮击轰醒。他伸手往地上摸,摸来摸去,
只摸到冲锋枪。炮呢,炮在哪里?他紧张得透不过气来。
难道高地还在敌人手中?难到连长他们没有……,或着,进攻又失利了?
他冷汗陡冒,抓起枪挣扎着爬起来。费劲地睁开眼睛,看
到战友们都趴在堑壕里,端着枪向高地下面扫射。他才知道,
五号高地已夺到我们手里,现在是敌人在反扑了。
炮弹在继续呼啸。
徐灵光借着月色,艰难地爬到连长古葵连身边。他问古连 长,“敌人反击多久了?”古连长告诉他,从晚上8点开始,阵 地夺到我们手中后,敌人已发动3次反扑,这已是第4 次了。
“炮班呢,我们炮班在哪?”徐灵光焦虑地问连长。
“你!……”连长愕然。
“我得回炮班!”他说。
“你伤势太重,还是……”
“不,坚守高地比伤势重要!”
唿—一,一发炮弹飞过来。“卧倒!”古连长推到他。轰,
炮弹掀起的土石扑噜噜直往他们身上落。徐灵光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对连长说:“连长,你赶快指挥战斗,我去炮班”
这次,敌人投入了—个加强连的兵力,反扑十分凶猛。
徐灵光找到炮班。他观察一下四周,觉得炮斑的地形选择 不大理想,便让大家携上炮弹,爬上高地顶端。
月影重重,敌人魑魅魍魉一般蠢蠢蠕动。
“表尺x—xx,方向xx——xx,放一一!”徐灵光下达了口令。
炮弹如一只只黑色的鸟跌入敌群,轰隆一声爆炸,火光四 射,强大的威力把进攻之敌瞬间肢解,块状物飞上空中。
敌人被轰得七零八落,拼命逃跑。高地上所有火器一齐开 火,敌人又一次惨败。
敌炮击没有停息。而且,轰得比以前更加厉害。
恶战也如鬼影一般跟着逼来。
徐灵光没有丝毫松懈。他知道,此番敌人肯定下了大赌注。
果然,在炮火掩护下,敌人象蚂蚁一样向高地涌来。
7连的勇士们也不甘示弱,迎头痛击敌人。
激荡的火光此起彼伏,雷电似的上下延伸,于是,咔咔喇喇的碎裂声不绝于耳,大山仿佛要倾塌。
血流遍地。
敌人抛下一具具尸体,继续进攻。
车轮大战,7连没有片刻喘息的工夫。饥饿、疲劳困扰着他们,伤亡不断增加。
7连面临严峻考验。
徐灵光又负了几处伤。老伤折磨着他的每条神经。他的头 涨得厉害,眉圈阵阵抽动。战友们扶住他,推他进防炮洞。他 挣脱开来,眼睛圆睁,指挥全班开炮还击!
敌人的炮火太猛烈了,连长只得命令大家隐蔽待命。
徐灵光指挥炮班刚发射完最后一颗炮弹,准备撤进防炮洞时,敌人的炮火又隆隆覆盖过来。危险包圈住他们!徐灵光张开双臂,紧紧扑住身边两名战友。
弹片疾射如电。徐灵光身上像插进千万把刀子,脑袋里像金属物碰撞“嗡嗡”作响,他再也没有站起。
黎明。
徐灵光被战友唤醒时,五号高地显得十分平静。
他使劲张开被血水糊住的眼睛,第一眼就看到朦胧的晨曦 里,有几只鸟儿叽叽喳喳飞速掠过;被炮弹犁过的土层里.昆虫也探出了头,在他耳边动昕地歌唱。他气息微弱地问战友们:
“高地,高地呢?”
战友们告诉他,高地仍在我们手中!
徐灵光看到了古连长,便羞怯地笑笑,说:“连长,我没有在高地上坚守到最后,这次,真、真的孬种了……”
“不,不不,你不是孬种,是雄狮……”古连长的“狮”字
还没吐出口,徐灵光的眼光突然灼灼闪亮,然后慢慢暗下去。
他闭上眼睛,一种满足的微笑定格在睑上。
战友们抬他时,看觅他右手,半插进炮弹怍焦的土里。有 人将他的手拉出来,发现他手里捏着一封他爹的来信。连长古
葵连立即拿过信,打开看起来。
古连长呆了,几页信纸从手中滑落,轻轻地往山下飘悠。
古连长隐隐记起战前那天芭蕉丛边的情景,心里头比压着秤砣还沉重。
“徐灵光同志,不仅仅以他的勇敢配合连队拿下了五号高地,他还以英勇顽强的作风,准确的射击,消灭敌人12个火力点,直到最后牺牲,这证明了具有真正的雄狮威力和勇士风格。”古连长神情肃然地对全连战士说。
徐灵光光荣牺牲以后,1979年4月,广州军区授予他“战斗英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