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师594团团长覃子斌,1913年毕业于云南陆军讲武堂,曾先后担任连长9年、营长9年、团长9年,是远征军中资历最老的团长。据当时的战地报道称,覃子斌属于“少说硬干”的军官,绰号“老虎爷”,全团上下对他敬畏有加。在攻打高黎贡山北斋公房时,因正面强攻受阻,覃子斌亲率第2营一部迂回侧击,负伤后仍忍痛指挥,终因流血过多牺牲,时年52岁。
和覃子斌相比,预备2师第5团团长李颐的阵亡更带悲剧色彩。首先,他太年轻了,才三十出头,曾任第11集团军上校高参。作为远征军年轻有为、文武兼备的后起之秀,出任一线作战部队的团长,带有历练性质。其次,腾冲城是1944年9月14日光复的,13日中午,预备2师攻击龟缩在城东北角李家巷的残敌时,遇到日军顽强抵抗。李颐不顾别人劝阻,攀上墙头观察,不幸被日军狙击手的子弹击中,当场牺牲。
李颐是湖南醴陵人,黄埔6期生。从幸存老兵的描述中,我们完全可以想象他那种年轻气盛的特质。强渡怒江前夕,他曾在战前动员会上激励部属:“打仗总是要死人的,但不是个个都死。我们是军人,为了国家民族存亡,要死得像个军人的样子。”
有一个细节耐人寻味:攻打李家巷的是预备2师第5团和第6团。友邻6团的幸存老兵说,李颐上去时,骂了一句:你们这群饭桶,打个死老虎还这么难!本团的幸存老兵说,开始敌人一枪打在团长身后的土墙上,有人提醒他:团长,注意冷枪!李颐回了一句:你们怕死,怕死跟着我来。李颐牺牲后,6团有人说风凉话:他咋个被死老虎弄死了?
幸存老兵李会映记得,几天后在和顺发丧李团长时,预备2师副师长彭劢失声痛哭:“10000多人上火线,现在才剩下800多人。其他人都去哪儿了?”
一老一少两个团长,生前都是上校,死后均被追授为少将军衔。
国殇墓园里还有一片盟军阵亡将士墓地,安葬着19位支援中国抗战的盟军军人。限于篇幅,纪录片只介绍了其中两人:一个叫夏伯尔,中尉军衔,是滇西反攻开始后阵亡的第一位美军教官,年仅22岁;另一个叫麦姆瑞,美军少校,是盟军阵亡人员中军衔最高者。
远征军仰攻高黎贡山时,他俩分别配属54军和53军作战,先后牺牲在右路的灰坡战斗和左路的大塘子战斗中。据53军美军联络组长约翰·斯多德上校写给麦姆瑞妻子的阵亡通知书描述:5月20日,麦姆瑞少校所在营进行了一场艰难的战斗。为了便于观察敌人的火力点,他不顾自己的安全,暴露在一个显眼的位置。敌人突然朝那里开炮,炮弹在麦姆瑞少校近处爆炸……
2003年冬,民间学者章东磐和几位朋友实地踏勘大塘子,几经周折找到了麦姆瑞少校牺牲的确切地点。后来,他们把这个故事拍成电视纪录片,片名就叫《寻找少校》。
章东磐还做过一个考证:那个时候,远征军将士经常说:“我生则国死,我死则国生。”他认为,对于一支军队来讲,这是一种基本信念。
据腾冲县有关部门确认,战后留在腾冲的远征军老兵有1350多人。岁月流逝,人生易老。截至摄制组集中拍摄的2014年1月,健在老兵仅剩30人。所幸在当地政府和社会各界的关照下,他们大多生活在四世同堂的大家庭里,安享晚年。
有感于此,当我们最后剪辑这部纪录片时,一位外军将领的名言冒了出来:老兵永不死,只是渐凋零。摄制组愿借这句名言,向那些早已牺牲的和正在远去的中国抗战老兵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