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做过这种工作,自己感到难度很大,危险性很大。如果我真要回不来,牺牲了,请组织上设法把我的尸体埋在东山底下我外祖父坟地旁,并一定向我母亲保密。”

周正:潜伏敌占区执行“死亡任务”

来源:大众日报作者:陈巨慧  梁金凤责任编辑:于美玉
2017-04-01 11:19

冒险购得电台元器件

此时,周正又接到了新的任务。原来,支队的电台出了故障,台长找交通站站长求援。站长感到很为难,因为这不是交通站的工作范围。台长又去找了支队政委张克辛陈述了一番,说电台不通等于瞎子聋子,对于部队实在是至关重要。要求了几次,张政委答应了。

这天,周正到交通站汇报完情况,吴站长说:“你先不要走,张政委有事找你。”

见了面,张政委说:“我们支队的电台出了故障,我们没有其他途径解决,只好找你办这个事情,我也知道有很大风险,希望你能完成,想法购买一部发报机,买不成就买需要的元器件。”张政委让电台的人开了一份采购清单,交给了周正。

回到新浦,周正开始采购。“当时电料行都是日本鬼子开的,需要的元器件有些有的卖,有些没有。一些重要的电子元器件控制很严,要凭宪兵队的证明才能出售。我找张志忠的那个同学帮我开出了证明,买了几种元器件,但是最重要的几样电子管这里没有,只有青岛才有。”

为了完成任务,周正又找人开了证明,办了通行证,乘日本人的商船从连云港前往青岛。“青岛这么大,我该找谁?去哪里买电料?看到船上一个小伙计,我就和他攀谈起来,和他商量,下船后请他带我到市里转转玩玩。其实我也是想趁机了解一下驻青岛的日军的有关情况。因为做情报工作久了,对敌方的一切事情都有兴趣。我掏出三十块钱送给他。那时三十块钱可不少了,顶他半年工资了。他千恩万谢才收下。”周正说。

到岸后,小伙计要为日本商船采购蔬菜副食油盐酱醋等生活用品。他的服装上有商船的标记,上下船都不受检查。小伙计很热情,带着周正转了八大关一带。当时那里是日本宪兵队的驻扎地。“一路逛去,中山路、聊城路上都是日本人的商行。在一家大的商行里,我说要买一部发报机,店家说要证明。我掏出证明,店家又说,先生对不起,要换成日军驻青岛宪兵队的证明才行。我掩饰道,那好办,改日我再来,便揣起证明离开。”整机买不成只好买元器件。凭着证明,周正把需要采购的元器件分散到几家商行买齐,以免引起怀疑。为保险起见,他又买了三盒纸盒包装的日本产的药品“灵宝丹”,把药取出来,把零件放进去,照原样封好,包装严实,从外表看就是三盒日本灵宝丹。

购好所需的元器件,周正当天购票乘火车到济南。回想起来,他感慨,一路上不是“坐火车”,是“站火车”,车厢内满满的,人挤人人挨人,动弹不得。“我是站在车厢座位的靠背上,手扶着行李架,上不去下不来,又渴又累,就这么十几个小时一路晃荡到了济南。过去没来过济南,不熟悉情况。下车后买转往徐州的火车票,是第二天的,要在济南住一夜。我就在附近转一转。纬三路北头,当时有不少妓院,有些是日本人开的,常有日本人出出进进。我还转到了经二路邮电大楼一带,那时感觉大楼那么高啊。”

第二天上车时,因为人太多,周正没能挤上去,无奈只得改签下一班。“火车开到枣庄薛城附近时停下来了,说是前边铁路被炸,前一列火车颠覆出轨了。我挤下火车去看了看,火车机车和前几节车厢翻倒在铁路边的沟里,沟沿上用苇席盖着一些尸体。想来后怕,我若是赶上这趟车,搞不好也摊上了,那我购买电台元器件的任务也就泡汤了。那时火车有些车次不分客货,客车也拉货,前几列是客车,后边是货车。这么一来耽误了不少时间,好不容易到晚上才到了徐州。”

周正此前到过徐州,对这里的情况比较熟悉。那时是汉奸郝鹏举部在此驻扎,周正在这里再次转车往新浦。铁路上列车经常遇到些这样那样的事情,走走停停,头天晚上上车,直到第二天晚上十一点才到新浦。

“那时新浦就像个镇子,也就三万多人口,路上也没什么行人,路灯也不亮。折腾了几天我也够累的,就去了舅舅家。舅妈给我做了点吃的,好歹算是几天来吃上的一顿热饭。可躺下来一时又睡不着,想着这次任务因为种种原因延迟了好几天,组织上会不会以为我出事了,得尽快回部队向领导汇报。”迷糊了不到五点钟,周正就醒了。他洗了把脸就急急告别舅妈,到原来寄放的地方取出自行车。离开新浦十来里地了,天才亮。“当时一心想着赶时间向领导汇报,根本没想到安全问题。”

到了根据地的支队驻地,沭阳县的藕池庄。恰好二团团部和交通站也住在一起。“部队刚吃过早饭。听说我回来了,许多人跑出来,嚷嚷着:周正回来了!几个人把我抬起来往上扔,大家热情拥抱我,拍打我,热闹异常,高兴异常。我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啊?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地方党组织的灌云县联络处主任陈少新叛变了!灌云及附近新浦、沭阳一带的地下工作人员都归他管。我是部队系统的,按照纪律我们不发生横的联系。但因为我当时的情报工作比较突出,他知道我。在他叛变后带敌人到我活动的地区抓了几天没抓到我,他也不知道我干什么去了。”

战友们还告诉周正,听说他被鬼子汉奸抓去严刑拷打,打得头破血流,没有吐露半点机密,只是勇敢地回答自己是共产党员!“我说,这是哪里的事啊!战友们问,那你到哪里去了?我说支队张政委派了一项重要任务,路上耽搁了几天。战友们纷纷说,真是万幸啊!就这样,事先谁也无法预料到的事情,我无意中躲过了一劫。”

周正将这次去青岛的任务情况向领导作了汇报。吴书政委安慰他说:“你这次任务完成得很好。陈少新叛变后,灌云一带几个县的地下联络线被敌人破坏很严重,几近瘫痪,你先不要回去了,先休息几天吧。”

“后来,吴书政委说:‘这次派你去敌占区,真是有些舍不得,但上级一再要求加强情报工作,要抽调精干人员去敌区,团领导研究时思来想去,认为还是你各方面条件合适,阶级立场、战斗表现、文化水平、应变能力都很出色,事实证明选择是对的。’团长汪洋也说:‘当时我也不舍得派你去,因为知道这是一项死亡任务,最大可能是有去无回。’后来得知,支队先后派往敌区的11名侦察员,最后只回来我一个。牺牲的同志中,最年轻的朱环同志年仅18岁,是被敌人押到集市上当着老百姓的面用铁棍活活打死的。”

不久,淮海区党委决定成立一个实验(京)剧团,由区党委副书记、行政公署主任李一氓负责剧团筹建。周正被调到剧团工作,从此离开了战斗部队。后随团来山东,在山东文协任党支部书记;1948年起,先后在济南军管会、省文化局工作;1973年调山东省体委。1986年离休。(记者 陈巨慧 实习生 梁金凤 本版稿件与山东省委老干部局合作)

轻触这里,加载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