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的春，热的血
■杨文岭 胥得意
早上，当姜中武回到自己的老单位森警昆明支队时，待业在家时或多或少的焦虑一下子没有了。他看到一支支队伍从营院里各个方向向这里不断汇集而来，那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歌声在春雨过后的早晨显得更加嘹亮。眼下这些被军装包裹的身躯里，正奔腾着青春的热血，似乎能听到热血汩汩流动的声音。一抬头，他看见支队长张洪顺和政委张志广已经等在了操场上。
这次集体行动没有动员令。只是两天前，姜中武在支队干部微信群里，看到了昆明血库备用血不足，全市正在开展“公务员无偿献血月”活动这个消息。不需要命令，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队伍就这样相约集合了。
中心血站里，蜿蜒着的绿色队伍一直从大厅排到了室外。看着一个个撸起袖子在验血窗口排着队的战士，姜中武忽然看到了一张许久未见的面孔。政委的儿子张达奇也在这个献血的队伍中。几年前，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青涩腼腆的少年。姜中武只是感觉有点诧异，他没有看到前一天晚上发生在政委家的一幕。
前一天晚上，张志广晚饭多吃了一点。妻子杨晶好奇地看他。他没有理会妻子，却把儿子张达奇喊了过来。他对儿子说，明天早上我不吃早饭了，我要去参加献血。杨晶说，你又不是第一次献了，你和儿子说这事什么意思。张志广说，我是问儿子对这么有意义的事情怎么看，毕竟他是学医的大学生么。不用再多说，张达奇已经明白了当军人的父亲是什么意思。他对张志广说，明天咱俩一起去。
姜中武坐在长椅上等化验结果时，张洪顺突然有些忐忑地问了他一个问题，你说我要是血检不合格，不让献，在战士面前是不是挺没面子。姜中武吓唬支队长，谁让你平时不注意休息了。张洪顺急赤白脸地辩，我从准备献血开始，可是烟酒没沾。
就在张洪顺心神不安时，验血处真的传来了争论声。政治处主任张桢林了解完情况走过来说，是直属大队的上等兵邝芮溪在和护士争辩。原来，邝芮溪在前一年训练中，胳膊骨折打了一排钢钉。他一伸胳膊，那道七八公分长的伤痕就在那醒目地摆着。护士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就原原本本讲了自己的情况。结果护士告诉他，如果体内有钢钉就不能献血。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安静地坐在那儿，殷红的血液正静静地流进储血袋里，他觉得自己就像是矮了别人一等。护士觉得这个小战士挺有意思，在这工作十多年了，还真没见过因为不能献血和我吵的。听完张桢林的话，姜中武忍不住笑了。他对张桢林说，说实话，我在家的这些日子，一想到自己要离开部队了，倒像是失血的感觉。
看着血站里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姜中武认为自己今天的决定是正确的。他不仅自己来了，爱人也来了，10岁的女儿也要来。小姑娘的手里紧紧抓了一摞宣传单，她笑眯眯地说，我不能献血，但还是能带回小区去做做宣传。
姜中武看着张洪顺正在用棉签压着针眼，关切地问着结果。张洪顺坦然地反问他，你啥时候见老哥掉过队么。姜中武像是要显摆一下似的说，今天我爱人也要献，她还说她要学学雷锋。妻子的脸红通通的，趁着中武还没脱军装，我也掺和掺和咱们支队的事。再过几个月，他一转业，支队再有啥大事咱们也离得远了。家属说的是实在话，可是姜中武的眼圈却有些发红。他知道，在这个团结的集体里，大家都心意相通，初心不忘。自己即便离开了这支曾经为之战斗的部队，他的热血也会和战友们的血汇集在一个方向。
那天，姜中武还看到了另一个失望的面孔。那是一个看上去有些瘦弱的新兵。因为感冒导致血象不合格，这次献不成了，失望的表情里甚至掺杂了一丝愧疚。面对这个稚嫩的面孔时，姜中武的心还是痛了一下。这个叫甘润的新兵的军旅生涯刚刚开始，有足够时间成长。而他却已经在倒计时的路上行走了很远。他凝望了那个新兵好久，也想了许多。某一瞬间，他真想跑过去，抓住他的手，告诉他，有青春多好，拥有军装多好。
姜中武喜欢这支部队。人心合，士气高，苦些累些他都不怕。他看到支队长在听到血液合格的通知后，像是又打灭了一场火一样，露出了特别骄傲的样子。他看见政委和支队长两个人一齐坐在了献血窗口，武警部队标兵支队的这两个主官眼前的血袋一点点饱满起来了。
爱人献血的时候，姜中武就在一旁静静地等着她。他看到爱人胳膊上流淌出来的血，再看看正在成长的女儿，他感觉到了生命的神奇，正是自己和爱人的爱融合到了一起，女儿才有了崭新的生命。从血站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一个艳阳天，前两天下过的雨蒸腾起一层层的潮气在葱茏的树木中钻来钻去。
4.05万毫升的血液在医疗上不知道能够救活多少病人的命，这个数字是由一个群体在一个春风吹拂的日子里共同汇聚而成的。这个年轻的群体，一直在为保护祖国西南的生态事业而奋斗拼搏，当人民的需要成为召唤之时，他们撸起了袖子，这些血液涌流的路径上，一头是百姓，一头是他们的子弟。
歌声又响了。不知是谁起的头，歌名是《当那一天来临》，上百个青春的喉咙在歌唱，他们的神情根本不像是刚刚献血的样子。姜中武知道，这是一个血脉涌动的春天，雷锋这个年轻而永恒的名字正在神州大地上传颂。他觉得自己在这个队伍中特别的有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