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界那悬崖峭壁上的松树,没有东北红松的伟岸威仪,也没有黄山迎客松的美姿娇俏,只是以独有的清正傲骨,守护着青峰翠谷,浸染着涓涓山泉。何止是苍劲挺立的青松,走进张家界,灌木中的一株藤条,在用它柔韧的枝蔓,见证着非凡的力量;溪水中的一条小鱼,在用它卑微灵巧的身躯,演示着生命的灵动……生命的格调并非千篇一律,“人间有味是清欢”可算一种。
清欢,这个词来自于苏轼的一首词。元丰七年,苏轼在泗洲与朋友到南山游玩,喝下浮着雪沫乳花的淡茶,吃下山野里的茼蒿、新笋和野草嫩芽后,有感而发:“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耸高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这种清欢不同于李白“莫使金樽空对月”的尽情欢乐,也区别于杜甫“共此灯烛光”的无奈感叹,应该是摆脱名缰利锁,规避尘俗虚华的宁静和谐。
清风长拂,清气长存,是人们的呼唤。清白人生,清平世界,是人们的向往。在被称为“古战场”的百丈峡,仰望刺破青天的插旗峰,穿行雾霭蒸腾的峡谷间,再听风雨来临时峡谷中传来的似马嘶人喊、似锣鸣鼓响的声音,你会在赞叹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同时,体会到人世间的纸醉金迷、见钱眼开是多么毫无意义。
置身于悠长婉转的武陵源溪布街,脚踏缝隙中有青草探头的青石板,抚摸温润的雕花窗马头墙,蓦然觉得尘世的喧嚣已经远去。走过溪布街,咀嚼“宅弄深处,曲径通幽,不知深几许;行到尽头,豁然开朗,别有新洞天”的清新淡雅。在这里不仅能倾听内心深处清晰而悠远的絮语,还能从包谷酒入缸的漩涡中感觉人生的清欢。这种清欢,透露着清纯之气,清淡之味,别有一番情致。
清欢作为生命的一种本色,做人的一种风范,人生的一种追求,说起来似乎容易,做到难乎其难。欧阳修的“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给人的感觉不外乎绵绵情恨;王国维的“人生只是风前絮,欢也零星,悲也零星,都作连江点点萍”则是人生无常的刻骨感触。我们追求的清欢理应是“要留清白在人间”的壮志,是“但凭清心向明月”的操守,是“清心读书韵味长”的宁静。居里夫人曾将英国皇家学会颁发的金质奖章给女儿当玩具,这种不慕浮华的心境就是一种清欢。袁隆平院士将巨额奖金慷慨地捐给国家,这种视名利如浮云的境界也是一种清欢。
留住清欢,自然心境高雅;拥有清欢,自然正气充盈。回过头来,再观赏张家界那悬崖峭壁的松树,朴实无华不争俏丽,四季常青一身刚正,洗去尘埃与浮华,慢慢地让自己的心灵回归本真与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