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条通往高原的路上常常会出事。可是高原上有连队,有连队就必须有运送物资的运输队。
运输队在山下,一个小小的连级单位。不知我来得巧还是不巧,正好明天车队又要上路。我站在营院里,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检修车辆,搬运东西,通知最新气象情报……每个人都忙而不乱、有条不紊地工作着。我的采访风格本来是“逮谁问谁”,一看这阵势,根本就无从下手,就像一个守在水边的渔人,眼看着鱼儿们游来游去,却一条也抓不着。
“找队长,他可是个有故事的人。”接待采访的运输队指导员安慰我说。
队长的身板相当高大壮实,往那儿一站像是要把大地都给踩平了,他的皮肤黑中泛出紫红,脸上严肃的表情十分醒目。他在那里一遍遍地检查每辆车的车况,动作多说话少,可是一开口就能把驾驶员骂得面红耳赤。
“不骂不行啊,”他说,“这可是拿性命担保的事。”
他听说了我的采访之意后,挥挥手说:“不行不行,我这儿太忙了!”我厚着脸皮再三纠缠,他只好搔搔后脑勺,十分为难地说:“你让我说啥呢?有啥好说的呢?”指导员插嘴道:“跟咱们记者同志说说那块无名碑!”
“无名碑?”我感觉到有个新颖而神奇的故事浮出水面了,便坚持要队长讲讲。队长叹了口气,想了想,说:“跟我来吧。”
去的地方并不远,就是营区外面的荒坡。风从没有绿色植物的土地上静悄悄走过,卷起一层层沙尘。荒坡真是太单调了,所以能一眼看到上面有个突起物,那是一座坟茔。我们来到坟茔前面,看到了那块光秃秃的墓碑,果然是没有名字的。我带着疑问转向队长,正碰到他深幽的目光,和这荒坡的风一样,刮到很远。
这墓碑原先是有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