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文艺要有“军味”“兵味”“战味”

来源:解放军报作者:王树增责任编辑:黄杨海
2015-11-03 03:02

习主席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深刻指出:“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最深层、最根本、最永恒的是爱国主义。”这句话给了我深深的震撼和启迪,我反躬自问:几十年来,作为一名军旅作家,是否对得起“灵魂工程师”的神圣职业?是否对得起身上的这身军装?在漫长的写作生涯中,自己的痛苦、思考、坚守、探索,目的何求?价值何在?

我曾看到一篇报道,争议的焦点是苏联英雄卓娅。这个18岁的柔弱女孩,在祖国遭受法西斯践踏的时刻,勇敢地参加了战斗。最后,她高喊着“苏联人民一定胜利”,在漫天风雪中走上了德军的绞刑架。她的牺牲唤醒了苏联人民的反抗意识,激发了苏军官兵的战斗血性。然而卓娅牺牲后半个世纪,苏联国内的一些人,竟宣称卓娅这个英雄是假的,说她的凛然不屈是先天性精神疾病,并说德军之所以要绞死她,是因为她烧的不是德军的营房而是民宅。这股否定英雄的逆流兴起于20世纪80年代末,不久之后的1991年,苏联便轰然解体了。从这篇报道中我深深理解了,“如果没有共同的核心价值观,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就会魂无定所、行无依归。”没有红色记忆的代代相传,就失去了激励一个民族奋发向上的精神纽带。

物质富有不等同于精神强大,文化歪曲必然导致灵魂扭曲。毫无疑问,中国的改革开放创造了经济腾飞的世界奇迹。但当代中国文艺领域也存在着“是非不分、善恶不辨、以丑为美”“搜奇猎艳、一味媚俗、低级趣味”等乱象,媒体上也出现了“调侃崇高、扭曲经典、颠覆历史,丑化人民群众和英雄人物”的论调,着实令人忧心。有人公然宣称大渡河的铁索桥上,红军战士不可能躲过敌人机枪的扫射而通过,由此推论中国工农红军史是假的;董存瑞舍身炸碉堡是被迫的,由此推论解放战争史是假的;邱少云在烈火烧身的境况下不可能一动不动,因此抗美援朝战争史也是假的。我在给一家电视台录制访谈节目的时候,曾受到主持人关于黄继光真实性的质问。我当时怒不可遏,其原因不仅仅是40多年前,我作为一名新兵有幸成为黄继光生前所在部队的一员,这支部队的英雄史在我心中有着崇高的地位;更重要的是,历史虚无主义会给一个人、一个国家和一个民族带来致命的伤害。这种论调的鼓吹者,就是企图让我们整个民族“魂无定所,行无依归”。

历史是一个民族的精神图谱,英雄则是图谱中的坐标。历史已经证明,社会道德的沦丧和价值信仰的倒塌往往先从歪曲本民族历史和贬低丑化英雄开始。要想打败一支军队,首先要摧垮这支军队的精神和意志;要想搞垮一个国家和民族,首先要割断这个国家的历史记忆和这个民族的精神传承,使其彻底丧失所信所依所靠。在精神上釜底抽薪,往往是从政治上颠覆一个政权的前奏。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崇尚英雄方可砥砺前行。我在《朝鲜战争》的写作中特别难忘的并不是某一个人的某一个故事,而是志愿军战斗减员与非战斗减员的数字。所有令人感动的故事都包含在这两个数字里,但却不能让这两个数字哪怕减少一个个位数。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作战极其英勇壮烈。那些牺牲在朝鲜半岛上的官兵,都刚刚迎来他们向往的新中国,他们大多是翻身农民的子弟,家里刚刚分得世代梦想的土地。然而,美好的生活还未及享受,年轻的英雄们便将热血抛洒在了异国他乡。

习主席在古田全军政治工作会议上指出,要增强军事职业吸引力和军人使命感、荣誉感,培养官兵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和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我之所以写《朝鲜战争》,就是力图让今天的读者通过这场战争与他们的前辈相识相知,重温一个人、一支军队、一个民族无论何时都需要的英雄主义气概。

我写《长征》的时候,正值人类进入新千年。美国《时代》周刊邀请了世界百名自然和人文科学家,评选出影响了人类千年文明进程的100件大事,其中中国占3件,即火药武器的发明、成吉思汗帝国以及长征。那么,我们中国人自己对长征给予中华民族的精神财富到底知道多少,又理解多深?长征之所以被列为影响人类进程的伟大事件,就在于它证明了只有坚定地葆有不变的信念和理想,才能在历经艰险与苦难时迸发出惊人的顽强与不屈,彰显出人类精神中最宝贵的勇于战胜一切艰难险阻的信念和意志。

我想告诉今天的读者,在我们民族探索前行的曲折历史里,还有一支名为中国工农红军的队伍,他们曾经创造过人类历史上伟大的奇迹。要知道,除了那些高级将领之外,红军指挥员的平均年龄不到25岁,战斗员的平均年龄还不到20岁,那一张张青春稚嫩的面庞背后蕴含着怎样撼人心魄的精神力量啊!让当代中国人知道自己今天的生活样式是从哪里起步的,知道自身的精神血脉来自何方,这是我写作《长征》的重要动因。

我在两卷本的《解放战争》中,试图传达这样一个主题:人民是推动历史前进的真正动力,中国革命的胜利是人民选择和托举的结果。《解放战争》是一部关于人的书。在这场决定中国命运的战争中,最动人心魄的,是战争参与者人生命运的求索和精神世界的激荡。那些为了战争胜利而流血牺牲的士兵,他们绝大多数都是社会底层的贫苦农家子弟。为了获得梦想中渴望得到的美好生活,他们在战火中逐渐成长为激情似火的理想主义者,成长为可以为了国家命运的改变而献出生命的战士。这种人生境界升华的过程,是那个时代精神生活的真实写照和动人缩影。从这个角度去看他们,他们的苦难与欢乐、流血与牺牲,无法不让我们怦然心动。在这个意义上讲,“为了谁、依靠谁、我是谁”这个根本问题,军队作家艺术家们在任何时候都必须保持清醒而深刻的认识。

习主席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指出:“人民既是历史的创造者、也是历史的见证者,既是历史的‘剧中人’、也是历史的‘剧作者’。文艺要反映好人民心声,就要坚持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这个根本方向。”文学不但是审美意识形态,也是社会意识形态,肩负着滋养人类心灵、托举社会道德、构筑民族文化的神圣使命。

文章千古事,社稷一戎衣。我崇尚文以载道的文学精神,始终遵循为人民写史的创作原则。主旋律写作是军旅作家的本分,有人称我的作品为“红色记忆”,我以此为荣。红色是中国的颜色,是革命的颜色,是军旗的颜色,是中华民族心灵所依的颜色。我会继续履行好军旅作家应尽的职责,让红色记忆代代相传,创作出更多更好的“无愧于我们这个伟大民族、伟大时代的优秀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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