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征中,毛泽东带领着红军穿过一些少数民族聚居的地区。在贵州省及之后的四川省,我们访问了这样的村落。我们可能成为这些村民见到的第一拨西方人。米卡惊讶于当她掏出果味软糖给街上的顽童和干农活的孩子时,他们并不知道什么是糖果。令她沮丧的是,这些好吃的美国食品使得这些中国孩子疑惑,当她使用肢体语言告诉他们这些是可以吃和享受时,他们退后或躲藏了起来。后来我们使用一架宝丽来相机与他们建立了联系,事实证明它是一个巨大的破冰者,我们被孩子们包围着要拍更多的照片。
在贵州省,我们沿着毛泽东当年走过的路线步行访问了遵义。这是一个乡土的、尘土飞扬的地方,城区被一条河流分隔着,中间跨有一个巨大的石桥。遵义城一部分具有中国城镇的特点,小木屋和狭窄的街道,像毛泽东1935年进城时一样;另一部分则是现代化的工业发展的城市。
1935年早冬的遵义,毛泽东成为中国共产党的伟大领袖。在政治局内部激烈的辩论之后,他被公认为是一位超群绝伦的战略家,他的持久战、运动战、游击战的军事思想得到了认可。在这次会议上,他的地位超越了周恩来和中国红军的杰出领导人朱德,他们都接受了毛泽东作为中国共产党真正的领导者。毛泽东的战略理论是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拒绝了莫斯科倡导的以城市为中心的革命模式。
我们被带往参观著名的遵义会议会址,这是一座砖木结构的两层楼房,现在是纪念红军长征的一个博物馆。一位参加过长征的老兵向我们展示了军事指挥屋、通讯屋以及红军领导人和警卫人员睡觉的房间。在这些房间中,保留着当年红军战士的竹帽子、雨伞、稻草鞋和干粮等。我们还参观了农民小屋的一种典型的门,卸下门上的转轴后就可以当作床。为了获得农民的尊重和支持,红军战士被教导借用这种门然后睡在露天,不要占用农民的小屋。我们在楼上看到了遵义会议开会的房间,以及毛泽东的书桌,他的油灯和其他用具。
遵义会议的决定对于当代中国人民的生活持续息息相关。直到最近的1981年6月,遵义的政治局会议被描述为“中国共产党历史上一次重要的转折点”,长征本身则被认为是国家共同努力的象征。
我们乘坐火车从遵义到四川省的省会成都,在车厢里呆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热浪是沉闷的,卧躺在我的铺位上,在闷热中大汗淋漓,不时被蚊虫叮咬。
长征的路线带领我们来到高山更多的四川西部,我们乘坐吉普车或客车继续我们的旅程。当我们路过一个村庄时,那里的年轻人正投入在泼水节的欢乐中,这是一个祈求洗去过去一年不顺的传统节日习俗。正当我把头伸出窗外捕捉眼前的美景时,一位鲁莽而振奋的小伙子突然在我的头上泼了一桶水,把我淋得透湿。
我们接下来行进的是西藏高原的一部分,它被深而狭窄的山谷、湍急的河流所切割,被巨大的群山所环绕。这个地区人口居住得非常稀疏。两岸群山之间流淌着大渡河,为了向北延安的方向进军,红军不得不分批过河,以躲避敌人不停地试图包围和摧毁他们。
我们在旅途中很自然地碰见了一些村民,与他们所有的对话似乎都表明,现有政府推行的农业政策给农民提供了更大程度的自主能动性,因而他们的生活条件得以迅速地改善。一位农民告诉我,他今年的收入增长了150%。
正当我们向更远更高的地区行进时,天气变得灰蒙蒙的,时不时地伴有阵雨和暴雨。我们很少能看得见山峰。稻田一片翠绿,远处的群山变得模糊不清,隐藏在层层薄雾水汽之中。
我们的脑海中有两个目标:第一个是安顺场,在1935年的5月,红军在这里打出一条横穿大渡河的路。第二个是历史性的泸定铁索桥。同样在大渡河上,红军仅用几天就冲了过去。但是在1863年的安顺场,反对满清王朝的太平叛军却迎来了悲剧的终点。他们的领导者,翼王石达开,一个准基督教改革者,没能及时地穿过这条河,被逮捕后押往成都,在那里被凌迟处死。长征中的红军对这悲惨的结局受到了警示,红军知道过河失败对于他们来说可能意味着相似的结局。国民党的武装部队不停地追击,他们希望利用大渡河作为不可逾越的天然屏障,完成对红军的包围。
天气在渐渐恶化,暴雨开始引发洪水。在四天的滂沱大雨中,我们乘坐的火车实际上是最后一个到达成都的。我们的小型车队离开成都以后,省里的负责人急忙打来电话,建议我们取消之后的行程,因为道路被泥石流冲断,村落被淹没,还有大量的庄稼损毁。大部分交通都停止了。但是我们已经在路上,并且无法回头,在我们的四周是非常严重的自然灾害。之后我们了解到,有上百的民众在这次灾害中遇难。
道路向西藏方向蜿蜒,景色变得富有戏剧性。来自高山和狭窄谷地的瀑布在我们旅行的曲折道路旁倾泻而下。从我们汽车的窗户看去,一边是陡峭的悬崖,一边是深深的峡谷。道路变得愈发坎坷,在某些路段甚至感受到地表的突起仿佛在切割车轮。
突然,我们的汽车因为前方的巨大滑坡而被迫停止。一些直径达到10英尺左右的巨大砾石从前方的山坡上滑下,还有泥石流挡住了道路。但是,对我们外国人来说,这场被迫的延迟是偶然的好机会。在我们右边的陡坡下面,是一条湍急汹涌的河流,它穿过一个孤立的小村落。一座摇晃的悬索桥,旖旎的风光让人无法拒绝,它将我们带向这个小村落。一群年轻的姑娘,跑到我们前边警告村民:路上发现一些奇怪的生物。由此带来的是一阵恐慌,但是,以好奇心为主导的人还是居多。接下来,我们为一个值得信任的孩子拍摄的一张宝丽来照片,很快引发了村民对于照片的更多需求和很多善意。不久,大雨倾盆而下,在一位农民的棚屋下,我们坐在矮凳子上闲聊,他还邀请我们享用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