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不忘英雄名
■宋海峰
英雄是民族的脊梁，擎起不屈的精神火炬，在历史长河中闪耀光芒。
董振堂，从宁都霹雳举红旗、奔向光明，到中央苏区纵横驰骋、百战犹酣；从长征路上勇担后卫，到西进祁连山浴血河西，为党和人民立下的功勋彪炳史册。
１９３７年１月，董振堂壮烈牺牲的噩耗传到延安，广大红军将士无不为之悲痛。在中共中央为董振堂和西路军烈士举行的追悼会上，毛泽东同志深情地说：“他是一个好同志，是一个坚决革命的同志……”
一抔热土一抔魂，每一位为国捐躯的英魂都会被铭记。
一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宁都起义纪念馆董振堂仅存的一幅照片上：董振堂神情英武刚毅，双目炯炯有神，令人肃然起敬。我静静地站在照片前沉思，是什么力量让董振堂从一个旧军人走到信仰的旗帜下，为民族独立、人民解放洒尽一腔热血。
答案就在１９３２年６月董振堂撰写的《宁暴经过》里：“看清楚了国民党的欺骗、压迫、剥削……更认清楚了唯有共产党才能为工农劳苦群众谋解放到底……”
１８９５年，董振堂出生于河北省新河县一个庄户人家。幼时生活的辛酸，使董振堂自小立下从军救国、除暴安良的志向。１９２３年，董振堂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后，投身于西北军冯玉祥部，因善战，由一名见习排长逐级升至旅长。
为人正直、刻苦耐劳、体恤部下的董振堂，给在西北军冯玉祥部任政治部副部长的共产党员刘伯坚留下深刻印象。一个又一个夜晚，刘伯坚与董振堂促膝长谈，向他宣讲共产党的理论和主张。由此，董振堂的思想日益倾向革命。当中共秘密党员、国民党第２６路军参谋长赵博生告诉董振堂准备组织起义时，时任２６路军７３旅旅长董振堂断然表明心迹，一起走共产党的路：“决不回头，主意早就定了！”
１９３１年１２月１５日清晨，第２６路军１．７万余人汇集在宁都城东南角的高塔下面。雨后初晴，董振堂站在高处，带头把国民党军的帽徽、胸章、领章从身上撕了下来，把一面青天白日旗当众撕碎：“从现在起，我们和这些东西永别了。我们马上到红军那边去！”他与赵博生、季振同、黄中岳等起义领导者一起，率部跨过梅江河，迎着朝阳，向着光明奔去。到达苏区后，部队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５军团，董振堂被任命为军团副总指挥兼第１３军军长，后任军团长。
二
五月的风拂过清甜的槐花，掠过赣南这片红色热土。我行走在石城、瑞金、章贡、信丰等地，追寻董振堂的战斗足迹，听到许多感人至深的故事。
故事是会说话的历史。经过宁都起义和龙岗整编，董振堂进一步加深了对党的认识。他决心紧紧跟着共产党，一心一意干革命。１９３２年４月，经第１３军政委何长工介绍，董振堂加入中国共产党。
入党后，董振堂把自己多年积攒下来的３０００块银圆全部作为党费交给党组织。毛泽东劝他给自己留些钱用，给家里也寄点。他说：“现在我当了红军，又入了党，留着这些钱也没有用。我要把一切献给党，甚至连生命也献给党。”
在人民军队这座大熔炉里，董振堂勇往直前以赴之、殚精竭虑以成之、舍生忘死以从之，迅速成长为红军名将。
我伫立在当年红军攻打赣州遗址——赣州市赣江路东河大桥桥下城墙和赣州城西津门，思绪不禁回到当年的赣州之战。
敢打必胜，始见英雄。１９３２年３月，在攻打赣州战况危急之际，红５军团奉命参加战斗。一到赣州南门，董振堂即从马背上抽出大刀，大喊一声：“同志们，杀呀！”红缨飞舞，刀光闪闪，敌军血肉横飞。攻城总指挥、红３军团军团长彭德怀后来感叹，要不是善于耍大刀的红５军团官兵用大刀杀开一条血路，接出被围部队，后果不堪设想。
峥嵘岁月的血与火，见证了共产党人的忠诚。董振堂在率部参加保卫中央苏区的战斗和第四、第五次反“围剿”作战中，不惧顽敌打硬仗、不怕牺牲打恶仗。１９３４年１月，在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第二次代表大会上，屡立战功的董振堂当选为中华苏维埃中央执行委员，并获得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授予的红旗勋章。
三
参观宁都起义纪念馆前，我曾到过红军长征湘江战役纪念馆参观。在“铁流后卫”展板前，朱德同志的赞誉萦绕耳际：“老五断后，我放心。”“老五”，就是红５军团。
每一场战斗都是惊心动魄的英雄传奇，每一个故事都是气壮山河的英雄史诗。长征中，担任断后重任的红５军团，一次次击退穷凶极恶的追兵，为保障中央红军主力北上立下赫赫战功，被誉为“铁流后卫”。
在“寸土千滴红军血”的湘江战役中，面对铺天盖地、汹涌而至的敌人，董振堂带兵在渡口、土地圩一带死守阵地，血染湘江，像铁闸一样紧紧地堵住国民党军。掩护中共中央、中革军委和直属机关安全渡过湘江后，红３４师官兵大部分牺牲。师长陈树湘负伤被俘后，用手撕开腹部伤口，绞断肠子，壮烈牺牲。
为掩护中革军委纵队渡过金沙江，红５军团在石板河一线阻击尾随之敌。９天９夜的艰苦阻击战中，董振堂指挥官兵喋血鏖战，拼死顶住十几倍于己的敌军的疯狂进攻，保障了中央红军主力渡江。
与红四方面军会师后，红５军团同红四方面军３３军合编，改称红５军，董振堂任军长。红四方面军总指挥徐向前在《历史的回顾》一书中回忆：“红四方面军南下期间，董振堂一面积极完成作战任务，一面站在朱老总一边，对张国焘的分裂主义进行抵制和斗争。”
四
１９３６年１０月，红军三大主力在会宁会师后，红５军被编入西路军，沿河西走廊向新疆方向进发。
１９３７年元旦，红５军一举攻占甘肃省高台县城。１月１２日，国民党西北“剿匪”第１路军第５纵队司令马步芳，调集重兵向高台进攻，红５军陷入孤立无援、寡不敌众的困境。危急时刻，董振堂誓言铿锵：“我们要流尽最后一滴血，战斗到底！”
１月２０日，高台满城硝烟烈火，处处枪鸣炮震，已经与敌人拼杀８天的红５军大部伤亡，仍浴血奋战。下午，董振堂腿中枪弹跌下城墙，敌人蜂拥而至。他单腿跪地，双手射击……西路军幸存者、时任西路军总部电台台长宋侃夫在《红四方面军无线电通信始末》一文中写道：“董振堂看到敌人冲上来要捉他，便用最后一颗子弹打了自己……”年仅４２岁的董振堂，在这里画上生命的句点，忠魂化为不朽的精神。
每一段“来时路”，都浸染着英烈的热血。他们以坚定的理想信念，矗立起一座座不朽的历史丰碑，铺下复兴之路的块块基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