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关上5贴着“开”“关”；电源插座上贴着“电源，有电，危险”，就连卫生间马桶盖上也用透明胶粘着一个便笺“马桶盖——打开放水”……在每个便笺上，还标有对应的拼音。
走进位于黑龙江鸡东县的省军区边防某部副政委王树斌和妻子张冰的家，人们就会发现这个家庭与众不同：在普通的两居室里，墙上、床头、厨房、卫生间，从沙发扶手到冰箱门上，贴着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一张张小纸条。
一个便笺就是一个日常动作，是最简单的标识。3岁时，他们的孩子被检查出患儿童自闭症。自闭症的治疗，只有康复训练这一条路，而效果如何全凭上天恩赐。女主人张冰说：“这一张张小纸条，就是我和儿子的成长记录，这里有痛苦，有坚持，有希望，也有无奈，但更多的是它带给我们一家的进步和欢乐。”9年里，便笺凝结着这个家庭的全部希望，成了这个家庭与众不同的爱的支点。
在家庭与边关、依赖与承担之间，娇小、柔弱的张冰毅然选择了后者。儿子需要医治和成长，丈夫又那么爱那身军装。在两边都无法割舍的挚爱之间，张冰给自己选择了一条铺满荆棘的小道。
每次大小便之前，孩子都憋得满屋直转，但他不知道去哪儿方便。张冰发现后，就画了张便笺图案贴在卫生间的门上，然后把儿子领到卫生间，指着门上的图案教他坐到马桶上方便。一次、两次……说不清多少次的循环往复，就为了养成这个生活习惯，张冰用了半年多的时间。
进步是缓慢的，但缓慢的进步却让张冰看到了更多的希望。从系鞋带到学会扣衣服扣，从拧水龙头到学会开关灯，一项项生活基本技能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中被渐渐地固化下来，一个个不可能在儿子身上变成了现实。
张冰的生活里，没有了一个女人应有的美容美发、花前月下，甚至连最起码的口红、化妆用品都没使用过。丈夫疼她、爱她，给她买回来化妆品，但她根本没有化妆的时间。有人问她：“嫁给军人后悔不？”她说：“能为自己所爱的人做点事，能为他分忧解愁，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长期的劳累，让张冰患上了心脏病、肩周炎及严重的神经衰弱。
一次，张冰头痛得厉害，正赶上丈夫参加团里的考核，一时回不来。好不容易把孩子从学校接回家，一头栽倒在床上起不来了。让张冰没有想到的是，儿子看到她痛苦的表情，竟然把家里的药盒端到了她的床前。那一刻，张冰哭了！她知道爱的付出有了回报，那成千上万张的小纸条，终于被张冰用慈爱一张张地装进了他的小脑袋里。
张冰说，母亲与孩子的交流，更多的是心灵上的交流。很多的时候不需要语言，一个眼神就够了。她从没把自己的孩子当成患者，她坚信儿子就是那个爬得慢了一点的蜗牛，她说最喜欢读台湾作家张文亮写的一首诗，是这首诗照亮了她和儿子的生活：
“命运女神给我一个任务；叫我牵一只蜗牛去散步；我不能走得太快；蜗牛已经尽力爬；每次只是往前挪那么一点点；走呀走呀；一路上我闻到花香；感到微风吹来；原来夜里的风这么温柔。”
2014年底，张冰被评为“鸡西好人”，2015年6月张冰入选“中国好人榜”。
（张中国、薛宏志参与采访）
《 人民日报 》（ 2015年08月11日 06 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