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海护航的壮阔航迹，国际赛场的拼搏身影，阅兵场上的气势如虹，新质力量的惊艳亮相……2025年，中国军队迈出的每一步，都由无数恪尽职守的瞬间支撑。那些在平凡岗位上默默坚守的普通官兵，虽不常为人所见，却为强军征程写下了生动的注脚。
今年9月，刚选改为中士的我，第一次以带兵骨干的身份走上428号界碑的巡逻路。我没想到，这次巡逻，会将“传承”二字如此深刻地刻进我的记忆里。
巡逻路蜿蜒在西南边境的群山之间，其中有一段被称为“生死崖”。两段近乎垂直的崖壁交替而立，直插百米深谷。崖壁上布满湿滑的青苔，所谓的“路”，不过是前人凿出的浅痕和几棵树干间捆扎的绳索。山风呼啸而过，吹得人站立不稳。远远望去，“生死崖”就像一张咧着獠牙的巨口，随时准备吞噬失足者。
“下脚别踩实，先试石头稳不稳！”在第一段崖壁前，我一边系紧腰间的绳索，一边对身后两名列兵嘱咐。今天，我的任务就是带他们闯过这道“鬼门关”。
我率先示范，双脚蹬壁，双手抓绳，借力向斜下方的树干荡去。身体贴近崖壁时，迅速扒住岩缝，再用老班长教的“固定三点、移动一点”要领缓缓下沉——这是保命的招数，每一次只移动一手或一脚，确保重心稳当。两名列兵脸色发白，动作生涩，拽着绳子不敢发力，脚尖轻点崖壁，稍一滑动就浑身僵硬。
看他们犹豫，我忍不住催促道：“抓紧绳子跳！这是咱边防兵的必修课！”话一出口，又觉得语气有点急了，赶紧补了一句：“别怕，我在下面接着！”
鼓励起了作用。他们渐渐放开手脚，学着我的样子蹬壁、抓绳、下沉。虽然不时撞在崖上，却慢慢找到了节奏。过了第一段崖，两人竟争着要打头阵。我一把拦住：“下段更险，我来。”
第二段崖藏在密林里，地形更复杂。石缝里嵌着松动的碎石，一碰就哗哗往下滚。七八棵树零星分布，全靠护边员留下的绳索相连。我像猿猴般在树间腾挪，每荡一次都先试绳索是否吃劲，落地必选树根或凸岩。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列兵小杰荡向第三棵树时手一滑，没拽紧绳索，整个人瞬间下坠。好在他死死抠住了石缝，没有继续下滑。见他脸色惨白，我立即拉紧保险绳，探出大半个身子抓住他的携行具，安慰道：“冷静！右手抓树干，脚慢慢挪，别跳！”
小杰机械地点头，按我的指引稳住了身体，伸手重新握住绳索。险情解除后，余下的路，我们走得格外谨慎。我在前探路，不断提醒落点：“左前方半米有岩缝！”“脚下石头松，踩右边！”
山风刮得绳索嘶鸣，每个人的迷彩服都已湿透，掌心磨得通红。近一小时后，我们终于踏上了山脚的碎石坡。几经跋涉，界碑静静矗立在眼前。
手掌贴上冰凉的碑面，我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过崖时的情景。那些磨损的绳索、崖壁的刻痕，都是一代代边防兵用脚步刻下的印记。当年老兵教我的技巧，今天我传给了新兵；曾经支撑过前辈的岩缝，此刻正承托着我们的重量。
变的是面孔，不变的是“忠诚戍边”的誓言与行动。“生死崖”上的每一次腾挪，都是边防线上最真实的传承。（原文刊发于《解放军生活》杂志2025年第12期）
口述/南部战区陆军某边防连 中士 李兆康 整理/曹继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