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编者按
截至2015年12月上旬,本刊的年度策划“总体国家安全观视域下”13个方面的安全问题已全部解读完毕。时届岁末,盘点这13个专题,把握贯穿其中的思想脉络,在新的起点上领悟总体国家安全观的精髓要义,显得相当必要。
因此,我们特请国防大学战略研究所所长孟祥青教授,在盘点各个领域安全观的基础上进一步阐释总体国家安全观的科学体系、创新之处和实践要点,作为本刊对总体国家安全观专题系列策划的一个总结。
2014年4月1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召开的第一次国家安全委员会会议上,站在时代高度,纵观世界大变局,结合我国国家安全面临的新情况、新问题,高屋建瓴地提出总体国家安全观,这是我国国家安全观的新里程碑,折射出深厚的时代背景和历史内涵。
总体国家安全观涵盖政治安全、国土安全、军事安全、经济安全、文化安全、社会安全、科技安全、信息安全、生态安全、资源安全、核安全等11个领域,以人民安全为宗旨,以政治安全为根本,以经济安全为基础,以军事、文化、社会安全为保障,以促进国际安全为依托,既重视外部安全、又重视内部安全,既重视国土安全、又重视国民安全,既重视传统安全、又重视非传统安全,既重视发展问题、又重视安全问题,既重视自身安全、又重视共同安全。是多层次、多角度、互相支撑、彼此呼应的科学体系,是新时期我国对自身安全的基本主张和看法,也是维护国家安全的重要理念和指导思想。

(随着国家安全挑战日趋复杂多变,生态安全、资源安全、信息安全、文化安全等非传统安全的重要性日益凸显。)
在当前日益复杂的国际安全形势下,我们必须以此为指导,坚定地维护并拓展国家安全利益。
国内外安全环境的新变化呼唤总体国家安全观
进入21世纪,特别是近年来,政治多极化、经济全球化和社会信息化快速发展,国际体系深刻调整,我国面临的外部环境与冷战时期及20世纪90年代相比已有很大不同。
第一,国际力量对比发生变化。西方发达国家经济实力相对下降,而发展中大国和新兴市场国家群体性崛起。若以购买力平价(PPP)衡量,西方发达国家占世界GDP比重已从2004年的54%下降至2014年的43%,而以中国为代表的发展中国家经济实力则持续攀升,2013年占世界GDP比重已达50.4%。
2014年全球GDP为108.5万亿美元,其中西方七国集团(G7)为34.5万亿美元,金砖国家为33.1万亿美元。世界力量对比结构越来越朝着有利于发展中国家的方向发展,西方国家干预世界事务的能力相对削弱,发展中国家的国际地位和国际发言权均得到提升。
第二,全球治理体系结构改变。所谓“全球治理体系结构”,是指国际社会通过一定制度和规则来共同应对全球性问题的组织或体系。大国围绕全球治理体系结构所进行的斗争,其实质是谁来主导制度建立、制定规则的斗争,说到底是主导权的竞争。
在全球治理中,美国等西方国家长期处于主导地位,这种体系为西方霸权利益服务,西方国家握有话语权、主导权和裁判权,对国际政治、经济、安全事务,以及地区、全球问题指手画脚,制定标准,裁判是非,广大发展中国家只能服从他们的意愿,如有违抗,轻则制裁,重则军事干预。在西方国家实力相对下降的大背景下,以西方为主导的全球治理体系越来越难以应对全球性危机。
近十年的国际形势变化表明,美国领导的反恐体系越来越不灵了,西方国家主导的世界经济金融体系越来越不灵了,美国主导的国际安全体系也越来越不灵了;而与此相对应的是,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在全球治理体系中的作用不断增强,地位也日益提高。
比如,“金砖银行”是发展中国家建立的第一个国际金融机构,它的成立是全球金融治理体系的一次重大变革,而二十国集团、上海合作组织、金砖国家等机制影响正在稳步上升。
第三,亚太地缘战略格局调整。21世纪以来,亚太地区的整体实力不断上升,世界主要力量随之加大了对亚太的关注和投入,并纷纷调整战略,提出新的亚太政策和构想。美国提出“亚太再平衡”战略,宣称自己是太平洋国家,并要在2020年之前将60%的海空军力量转移到亚太地区。
普京再次上台后,明确提出俄罗斯是一个“欧洲/大西洋——亚洲/太平洋”国家,强调亚洲经济发展关系俄罗斯前途,进而提出回归亚太的“东进”战略。欧盟公开声称在亚太地区不能被边缘化。
日本乘美国推行“亚太再平衡”战略之机,图谋实现政治和军事大国目标。印度积极推行“东向”战略,强调“再亚太化”。
澳大利亚2012年出台《亚洲世纪的澳大利亚》,将发展与亚洲国家关系列为2025年前对外战略的主要目标。
世界大国将对外战略的重点转向亚太,这在历史上前所未有。基辛格说过,过去400年间主导世界的大西洋世界权力中心现在转向亚太。
亚太成了大国关注的焦点,已经并将继续带动该地区地缘格局发生重大变化。这个变化既表现在大国把更多的经济、政治、外交甚至军事资源投入到该地区,也表现在各种双边和多边关系的复杂博弈,更表现在美国、日本等西方国家地位和能力的相对下降。
目前,在亚太地区主要有五大力量:一是美国主导的美日韩澳同盟,二是中国,三是东盟,四是印度,五是俄罗斯。五大力量的竞争博弈,正在前所未有地改变着亚太地缘战略格局。
第四,国际经济、科技、军事竞争格局演化。国际竞争主要表现为经济、科技和军事竞争,而科技竞争格局决定了经济和军事竞争格局,并将最终决定大国兴衰。当前的科技竞争,主要围绕第三次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展开。
人类社会历史上发生过两次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分别是18世纪蒸汽机的发明使用,成就了英国的“日不落帝国”梦想,和19世纪电气和化工兴起,造就了美国的全球霸业。与前两次相比,现在的第三次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涉及的领域更广、影响更大,同时也为世界格局调整提供了契机。
面对国际形势的新变化,世界主要国家为夺取未来战略主动权,积极推进军事变革,加快军事战略调整,全球军事竞争日益加剧,世界军事发展呈现新趋势:一是战争形态加速演变,信息化战争形态正逐步走向成熟;二是军事理论不断创新;三是军事战略调整步伐进一步加快,世界主要国家纷纷调整军事战略;四是军队改革和转型深入推进,主要大国的信息化军队建设逐渐成型;五是全力打造创新型、联合型、复合型军事人才。
第五,国际安全挑战日趋复杂多变。在传统安全领域,国际军事竞争由数量与规模竞赛向更加注重质量与高新技术运用方向全面转变,高科技推动下的新军事变革在各大国蓬勃展开。
非传统安全领域更趋复杂多样,恐怖主义、网络安全、公共卫生安全、跨国犯罪、全球气候变化、严重自然灾害等问题对国家安全形成的挑战日渐加剧,甚至超过传统安全威胁。
与此同时,我国国内安全环境也在发生深刻变化。经过30多年的快速发展,我国当前正处于国家崛起的关键期、改革开放的深水区、经济结构的转型期、社会矛盾的凸显期、多种矛盾的爆发期,面临的机遇与挑战前所未有。
发展成果全面体现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各个方面,国家整体安全度显著提升,国家及国民自信心与日俱增。但持续的发展也让内部安全环境变得更为复杂。
首先,安全需求内容更为多样。民众对安全的认识从原本单一的领土主权安全向环境变化、医疗卫生、公民权利保障等多领域扩散,安全需求涉及的内容不断丰富扩展。

(医疗卫生安全已成为全球性安全问题。2015年7月10日,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在埃博拉疫区复苏国家会议上呼吁国际社会向埃博拉疫区国家复苏提供支持。)
其次,安全需求层次不断提升。社会安全、经济安全、文化安全等与个人密切相关的安全问题愈加为民众所重视,人的安全问题地位日益上升,诸多变化对传统安全的理念和需求造成巨大冲击。
安全环境的新变化决定了我国国家安全面临的挑战和威胁与以往大不相同,意味着要全面提升维护国家安全的能力水平,这就要求我们的国家安全观必须进行调整和创新,以指导安全实践沿着正确方向不断前行。正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总体国家安全观应运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