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捷生回忆:父亲贺龙骨子里的侠肝义胆

来源:中国军网作者:贺捷生责任编辑:董玥
2017-03-23 10:36

他是开国十大元帅之一,毛泽东主席对他有一个特别深刻的评价,说他是“两把菜刀闹革命,一个人带出一个军”。

他在半个多世纪的生涯中建立了不朽功勋;他是新中国首位体委主任,两个“小球”搞体育;他虽身居高位,但严格要求子女,“老老实实做人,认认真真做事”。

在贺龙之女贺捷生的回忆里,父亲骨子里有桑植人的侠肝义胆,血管里流着悍勇之血。就让我们从元帅女儿的深情回忆中,共同缅怀元帅……

长征途中的贺龙 (版画)郑作良作

又一次回到桑植,回到父亲的桑植,父亲的洪家关,父亲的芭茅溪,父亲的陈家河、刘家坪……

我对桑植一往情深,源于父亲对桑植一往情深。因为这是父亲的故乡;因为这个故乡太博大、太厚重了,只有父亲的肩膀才能扛起来,只有父亲有资格用他不改的乡音对人们说:这是我的桑植,我的故乡。

现在正是三月,正是桑树发芽的时候,桑植因到处生长着桑树而得名,漫山遍野的鹅黄,满山遍野的嫩绿,使我陷入了对一个人的回想和思念:120年前的3月22日,父亲贺龙就诞辰在桑植的洪家关。

120年前的桑植,是什么情景呢?我说不出来。我只知道桑植是湖南的边缘,地处武陵山脉北麓,鄂西山地南端。与桑植相邻的宣恩、鹤峰,还有与它隐隐相望的铜仁,则是湖北和贵州的边缘。而在中国,但凡边地,大半为群山雄峙的荒蛮之地,居住着性情粗放的少数民族。查阅史志,桑植亦然,它古称西南夷地,夏商属荆地,西周属楚地,春秋时期归楚巫郡,从宋朝开始正式推行土司制度。总之,野天野地,离不开一个蛮字。

父亲的血管里流着悍勇之血

到父亲出生的时候,在它10426个山头下散落着白、苗、土家等28个民族。因为偏僻、封闭,各民族杂居,民风迥异而强悍,喜武、喜猎、喜斗。人说燕赵多慷慨之士,在桑植历史上,也不乏犯上作乱者、豪强忠勇者,且前赴后继,名震乡邦。几十年前当地仍顽强地保留着一种习俗,人死在外地,不仅要把尸背回来,还要把魂叫回来,名曰“赶尸”。另有一个习俗:如果哪个大逆不道者犯了朝廷的砍头之罪,一刀下去,头是不能落地的。那么,怎么办呢?砍头那天官府会通知家人去刑场,用被子或一块大布兜住。我们贺家祖上就出过这样的斗士,义薄云天的是,去刑场兜头颅的是位祖奶奶。她空手而去,在大刀一闪,头颅猝然滚落的一瞬间,她眼疾手快,掀起长襟一把接住,然后抱着血淋淋的头颅扬长而去。

父亲的血管里,就流着这样的悍勇之血。他少小习武,12岁跟着任哥老会小首领的姐夫谷绩廷去赶马,当骡子客,在湘鄂川黔边崎岖难行的山道上翻山越岭,风餐露宿;13岁长成一个虎背熊腰、高大伟岸、天不怕地不怕的壮汉;1916年,他登高一呼,带领几个兄弟,用人们常说的两把菜刀,砍了芭茅溪盐局税卡,夺得13支毛瑟枪,此后戎马一生,决非无缘无故。如果要寻找他血液中的基因,我觉得,既有桑植28个民族生生不息的强悍对他的熏染,也有桑植的高天厚土对他的滋养。而在此后十年中,他把桑植人的侠肝义胆带到外面的世界,带到一个叫毛泽东的青年领袖的面前,却是他始料不及的。

我们知道,这是1927年的9月29日,秋收起义失败后,毛泽东带领不足千人的队伍到达江西永新的三湾村,在经过日后闻名的“三湾改编”后,针对个别人对革命悲观失望,毛泽东站在一棵大枫树下,以我父亲为例,对即将上井冈山的部队讲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大道理。毛泽东说:“贺龙用两把菜刀闹革命,现在当军长。我们现在不止两把菜刀,还怕干不起来吗?”同时,我们还知道,就在毛泽东在三湾说这番话前不到两个月,我父亲作为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军军长,站在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南昌起义总指挥的位置上,打响了以革命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第一枪。回头看,我们可不可以说,被无数革命先辈点燃的星星之火,有一把,就是桑植人贺龙,在他的故乡桑植点燃的?

此桥原为永安桥。桑植起义后,群众将其命名为“贺龙桥”。

实际上,桑植作为故乡给予我父亲的,比这还要多。1927年深秋,南昌起义军在南下途中失败后,父亲跟着周恩来从香港辗转到党中央所在地上海。周恩来对我父亲说,贺胡子,把你的部队打光了,革命正处于低潮,先送你去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学几年军事吧。我父亲说不去,我贺龙是大老粗,不认识外国的洋码字,还是让我回湘西拉队伍吧。就这样,1928年2月初,我父亲和他的入党介绍人周逸群一起,经洪湖回到故乡桑植的邻县石首桃花山地区,举行“年关暴动”,之后以这支农民武装为基础,逐渐创建了红二军团。

1934年8月,中央革命根据地面对国民党更大规模并更残酷的第五次军事大“围剿”,这之前中革军委决定由萧克任军团长的红六军团先行出发。当时的出发点,便是与我父亲在湘西创建的红二军团会合,为中央红军创建新的革命根据地。红二、六军团在贵州印江县木黄镇会师后,当即插入湘西,举行了长达一年的“湘西攻势”,先后在大庸(现张家界)和永顺塔卧建立湘鄂川黔边革命根据地,为被迫长征的中央红军拖住了40多个团的国民党部队。当中央红军以惨重代价越过湘江,深入贵州境内,参与堵截中央红军的湘军主力回师湘西,集中对付红二、六军团。这时,连身为红二、六军团总指挥的我父亲也没有料到,部队左冲右突,打来打去,最后打回到了他的故乡桑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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