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觉记忆”
■付康 程成
高翔 绘
周五晚上，北部战区海军某部一级上士史经鹏轻手轻脚走进家中，一股枪油味随之在房间里弥漫开来。作为某保障队保管班班长，这股味道是他长期与枪械为伴的见证——每一次实弹射击后的精心擦拭，每一场战术演练后的武器维护，让枪油的味道渗进作训服里，成了他军旅日常中无法忽略的印记。
史经鹏推开儿子房间的门，3岁的儿子乐乐正躺在床上，怀里紧紧抱着一件迷彩服——那是史经鹏放在家里的另一套作训服。乐乐的小脸贴着衣服，睡得正香。
“乐乐今晚做梦了，非要抱着你的衣服才肯睡。”妻子师真真轻声说。
史经鹏心头一暖。他记得，就在几个月前，乐乐还总嫌他身上有味道，不肯让他抱。
那时，史经鹏结束任务回到家，乐乐便皱着鼻子往妈妈身后躲，大声喊：“爸爸臭！”史经鹏伸出的手臂僵在半空，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从那天起，史经鹏回家前会换上干净便装，还会用硬毛刷刷洗指甲缝里的枪油。尽管如此，对气味敏感的乐乐还是总能捕捉到那丝若有若无的味道，不自觉地往后缩：“爸爸身上有股怪怪的味道。”
直到一个深夜，乐乐感冒发烧，在医院哭得撕心裂肺。护士要给他扎针，乐乐哭喊着扭动身体：“我要爸爸，要爸爸！”史经鹏接到电话，匆匆赶到医院。
见到爸爸，乐乐停止了哭闹，通红的小脸从妈妈怀里抬起来，鼻子轻轻抽动：“爸爸！”他伸出滚烫的小手，紧紧拽住史经鹏的胳膊，把脸埋进带有熟悉气味的作训服里，断断续续地嘟囔着：“是爸爸的味道，爸爸抱……”
自从乐乐对爸爸有了“嗅觉记忆”，师真真就经常给他讲爸爸身上那股枪油味的由来，悄悄弥合父子间的“距离”。电视上平时只要播放一些军事训练新闻，师真真就会指着屏幕告诉乐乐：“这些叔叔和爸爸一样，都是保护我们的勇士。因为他们经常和枪接触，所以身上才会有股特别的味道。”乐乐常常眨着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在弥漫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乐乐在爸爸的怀中渐渐睡去。史经鹏心头涌动着复杂的情绪，眼眶微微泛红。
从那天起，史经鹏回家前依然会仔细清洗，但他不再为身上可能残留的气息感到忐忑。他知道，这味道早已悄然变成了连接他和儿子的独特纽带。现在，每当电视里出现军人身影，乐乐就挺起胸脯自豪地说：“我爸爸也是穿军装的超级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