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715团非常深入的座谈会上,余秋里这个时候就听到有的同志就说了,打仗主要是靠我们的战斗力了,我们的战斗力强不强,为什么战斗力不强?为什么意志不坚决?这个问题就比较明显地摆在大家面前了。这个时候有人就提出来了,说你看看,打仗是要靠兵,你看看我们的兵都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况呢?
这个时候余秋里就说了,我刚才在草场上看到你们集合,一看黄呼呼一片。黄呼呼一片是什么意思呢?当时国民党军穿的是黄衣服,整个一看全都是穿的黄衣服,就觉得我这个部队怎么都是国民党的兵了呢?他就问当时在场的其他的干部,你们这个地方的俘虏兵到底占的比例是多少?有的人说70%,有的人说不止,要占80%。你想一个连队的士兵80%都是国民党的俘虏兵了。这些国民党的俘虏兵,俘虏到我们这个队伍以后,有的时候这个仗打的非常激烈,而且仗打的非常紧、非常多的战斗,一个接一个的时候,一开始这些俘虏兵来的之后,还进行一点整训,哪怕把这些人到类似办的教导队这样的单位去,进行一次所谓的整顿、训练,包括进行政治教育,整顿一下之后,马上就把他们编到一团一营一连,编到二团二营二连,就这样把这些俘虏兵就分了,所谓的分兵,把这些人分去了。到了后来,由于战斗越来越频繁,就没有来得及,他今天还是穿国民党的衣服,到明天就要上去打仗了,打仗的时候甚至有的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他们西北野战军当时有的甚至就是换一顶帽子,然后其他的还是穿着国民党的军军服,这样就上前线了。在这种情况下,余秋里又认真地问他们,那这个问题你们是怎么看的?你们觉得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个问题。这是解决我们部队战斗力,解决我们部队作战第一单元、最小单元的一个重要问题,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不了,战斗力是解决不料的,战斗力问题就是一句空话,所以他们就想办法,怎么样来解决这个问题。
这个时候余秋里同志,他就想到了他们这个团有一个营里面的教导员,这个教导员曾经有过一个经验,就是怎么样对待俘虏的战士?他就是用我们人民军队的那一套,所谓军兵一致,官长和士兵怎么样能够成为同志加兄弟。用这些东西来感动我们这些俘虏过来的解放战士,当时这个名称就叫解放战士。这些解放战士到了部队以后,这位营的教导员,他叫夏伟,夏伟在行军途中,让他们这些干部还有我们的党员,帮他们背包,甚至是一个人身上背两支枪,本来这支枪应该是解放战士背的,由我们我们的干部,或者我们的骨干来替他们背,到这个地方以后,帮他们烧洗脚水,甚至是拿针帮他们挑到脚上的泡,等等这些事情。让这些士兵感到共产党领导的部队和国民党领导的部队是不一样的。他们甚至有的解放战士跟教导员讲,我真的不知道这边是这个样子,那边和这里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个对余秋里有所启发。他在这个问题上就和他们的旅长黄新廷同志,两个人商量,我们是不是可以利用冬季整训的时间,在我们旅的范围之内搞一种两种军队对比的活动,甚至搞一搞忆苦的活动,他们就在714团进行试点,就搞这么一个活动。在搞这个活动过程当中,所用的这些东西,他们有一句话就是说,“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就是“三个臭皮匠,合成一个诸葛亮”。当他们开始搞这个运动的时候,也并没有想搞这么大,就是要解决我们的战斗力问题,就是要解决怎么样让解放战士真正成为我们一往无前的无产阶级战士,在这个过程当中,就开始进行诉苦活动。诉苦的活动当中出现了好几个典型,他们其中有一个典型非常有意义,彭德怀同志都记忆深刻。彭德怀同志在《彭德怀自述》里面,曾经记了这么一段,我不妨在这里跟大家说一说。在《彭德怀自述》其中有一段,这是当年彭老总关起来之后,一笔一画写出来的《彭德怀自述》。他在这一段里面讲到新式整军的时候,就讲到了我刚才准备说的那个例子。他这么说的:我在西北战场上,取得了一条宝贵的经验,就是新式整军。这是我们澎老总自己说的。1947年12月,撤围榆林撤下来之后进行整训,中纵队的358团有一名四川人是俘虏来的。深夜一个人在野地里,写着他母亲的牌位,哭诉他母亲是怎么惨死的,仇恨国民党和当地的恶霸地主,他参加的人民解放军以后,要怎么样为母亲报仇,一个连队的指导员在旁边悄悄地听着。是这一段事情,这个战士叫路新理,应该说这个事情对彭老总的记忆深刻,在文化大革命最艰苦、最困难的情况下,他还记得这个事情,但是这个人的出生地他可能记错了,他是出生于山东的曹县,而彭老总记成四川人了。但是他又不是在曹县当的兵。这个事情说来就有意思。
开始诉苦之后的一天晚上,这个路新理,晚上10点来钟的时候,他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就往外走。因为路新理在解放战士里面表现的非常差,不是一般的差,到什么程度呢?给他发咱们解放军的帽子,因为当时没有那么多的衣服,他把帽子拿下来以后,甩在地上拿踩,甚至发了两张当年边区的纸币,他把那个纸币撕掉,他说这有什么用,废纸。甚至他再后来的一次战争当中,又有俘虏过来的国民党兵。他跟国民党兵说,你手里拿的是烧火棍吗?你干吗不打就投降了呢?就要这样一个兵,所以当时那些干部都认为这是一个螺壳兵,比较糟糕。而且这个家伙晚上出去要干什么呢?会不会是逃跑呢?
指导员就悄悄跟他走出去,走到离开他们驻地有一里地的地方,到了一个土坎面前,只见他蹲在这个地方,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东西,就跪在那个地方开始说话。说的是什么呢?他在跟他母亲在说,他掏出来的东西是他母亲的牌位,在这个地方向他母亲哭诉他的种种委屈、冤枉等等事情。越说越激动,他说着说着就掉眼泪了。他讲的是他的父亲被活活累死之后,他的母亲带着他和他的妹妹离开他的老家,从山东到了山西的夏县,在山西给人家晒盐,在晒盐的过程当中,他的脚被盐卤腐蚀了,都已经烂了,他疼痛难忍,但是每天必须要去,要不然就没有饭吃。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母亲就死在了山西的夏县,死在这个地方以后,没有钱来埋他的母亲,还是跟他在一块的逃荒的那些人,到这个地方以后给他找了一个东西把他母亲埋了。埋了以后,他和他的妹妹在这个地方,应该说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时候,被国民党抓兵给抓走了,他的的妹妹到现在是死是活他不知道。所以当开始进行诉苦活动的时候,他就觉得他平时由于在解放战士当中,他的表示是非常差的,他担心他的这些话说出来之后,别人会大家不光不理解,甚至还会有人骂他,他就晚上到这个地方去哭诉。当他讲到他特别苦难的青少年时期的时候,他的指导员,就是咱们的指导员,咱们的当党支部书记,也沟起了自己非常苦难的童年的经历,指导员就扑上去,两个人抱在一块起就哭起来了。 指导员就跟他讲,这没有关系,你就到大会上去讲。第二天路新理到大会上痛诉了他自己的苦难家史,也同时控诉了在国民党军队里面受到的官长的欺压。他讲完之后,整个的台上台下一片的口号声。而且路新理在那天表示说:我现在已经明白了,我到这支军队来,这支军队是为我们老百姓谋利益的,我在这个军队里面好好打仗,是为我的亲人报仇,是为我的妹妹将来能够有一个好的结果,我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去找到我的妹妹,如何如何。 路新理的事情,他的诉苦活动,在部队里面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不少和他差不多的,就是在国民党军队里面解放到我们队伍里面的很多士兵,也都上台进行诉苦活动。通过诉苦,余秋里这些人,他们就说诉苦和三查结合起来,同时余秋里同志又把另外的两个团,715、716团,716团的团政委是当时做过我们总政秘书长的栗光祥同志。716团它也有典型,他甚至创造了更有意思的事情,采取算帐的办法。由于我们的这些战士,无论是从我们老解放区来的老实巴交的农民,还是从国民党队伍里边解放过来的战士,很多人的文化也不高,他们实际上也不知道,也不懂到底剥削和压迫是怎么回事。
甚至有的人说,地主老财不干活,而且吃香的、喝辣的,还三房四妾。为什么他们能这样,而我们有很多的农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呢?这个问题其实很多战士是非常模糊的,他们甚至有的人说人家命好,就用这个话说。栗光祥他们就进行了一种算帐的方法,就是让他们来算帐。比如你付出的劳碌和你得到报酬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比如你给人家种地是受的是什么剥削,一步步的算来,算的这些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我们这个军队,我们共产党就是为了要为贫苦大众,为劳动人民,为他们得到他们应得劳动果实。这样一个算帐和前面的诉苦相结合。整个的诉苦运动就开展起来了。
说到这里我们就不能不说到我们的彭老总,我们的彭老总对这个事情应该说起到了一个巨大的推动作用。当358旅把这样的情况报告给彭老总的时候,彭老总当时把这个简报反复地看了好几遍,就跟当时的野战军的政治部主任甘泗淇同志讲,我们一定要到这个358旅去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因为作为一个指挥员来说,他非常的清楚,我的士兵要要有什么样的士兵,我的士兵怎么样才能够今天是国民党的士兵,明天就能为我们共产党领导的部队去打仗呢?这是他非常想解决的一个问题,所以他们就到了358旅,在358旅蹲点,一个连队一个连队地听他们的诉苦活动,听他们怎么搞三查,怎么查阶级、查斗志,怎么样一步步来做这个事情。做的过程当中,他觉得这办法非常好,而且这个办法为我们的部队,解决我们兵员也好,解决我们的战斗力也好,是一个非常难得的好的方法。而这个时候,正好又和他站的高度可以看到,就是所谓的1947年开始的土地改革,让这些年轻的战士知道,我们这么做,我们之所以为什么打仗,我们怎么样才能把自己的全部力量拿出来为自己应做的事业去奋斗,这是彭老总应该看到的,而且他确实也看到了。
在这个时候,他讲到,这个事情一定要推下去,而且他跟余秋里、黄新廷讲,你们一定要把这个经验总结的很成功,要在我们西北野战军推开。在他要离开这个部队的晚上,余秋里就找到了彭老总。说彭老总,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跟你说,我们现在的战士,我们现在解决他们的立场问题、斗志问题,我们现在正在往前做。我们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这就是我们的骨干、我们的干部问题。我们的基层干部缺员非常的厉害,我们的连长、排长,有时候一个仗打下来,我们的连长、排长都打光了在一个团里,我们能不能从解放战士里,从我们这些俘虏过来的战士里面,能不能让他们来做我们的骨干,做我们的基层骨干,做我们的基层指挥员呢?彭老总说当然可以啊。在这次的谈话当中,他们还说到另外一个事情。
彭老总和余秋里说到一个问题,你们这次我已经看明白了,实际上被国民抓取的当兵人,除了个别的老兵油子以外,绝大部分都是贫苦农民被抓丁抓去的、有的是被抽丁抽去的,这些人实际上对地主阶级,对剥削阶级都是有仇恨的。这些人到了国民党的军队里面,他们不光原来受了地主阶级的压迫,到了军队里面又受到了长官的压制和盘剥。到我们的军队来,我们一定要让他们把受到的双重苦全部吐出来,只要他们把这双重的苦吐出来,我们相信这些人都是我们的好战士,和我们的战士绝对是一视同仁。
在这次的事情以后,彭老总把这些有关的情况向上做了汇报。这就说到毛泽东同志对这个事情的看法,就说到西北的高干会议的时候,毛主席在会议上,实际上这次会不仅仅是这一个问题。
新式整军运动它的命名也好,新式整军运动向全军推广也好,都是毛泽东一手做的。怎么这么说呢?1948年1月,在西北禁区召开西北野战军的团以上干部会,这个会是在米脂县召开的。开这个会的时候,本来是一个团委扩大会,后来毛主席和其他的中央领导人都来参加了。在这个会议期间,有一天晚上,彭老总告诉358旅的政委余秋里,说你准备准备,毛主席要见你,毛主席想了解部队开展诉苦和三查的情况。余秋里说那好说,我可以把这些情况都向毛主席好好汇报一遍。他没有想到毛主席会用整整两个晚上听他来讲这个事情,这两个晚上,余秋里先后用像刚才说到的路新理这样的例子,等等这样的事情,把所谓的诉苦是怎么搞起来的,怎么搞调查的,怎么样抓典型的,在个搞调查和抓典型的时候出现了什么问题?在三查的时候怎么和诉苦结合起来?通过诉苦推动三查,通过三查再使诉苦深入,跟毛主席讲的非常的透彻。讲到后来,毛主席就说你们这个算帐、抓苦根,使大家知道我们共产党做的事情,就是要推翻蒋家王朝大的统治,推翻地主老财这些压迫人、剥削人的总代表,我们是这样一种目的。让大家知道只有我们这样走,才能够翻身,真正过上好日子。我们要跟着共产党走,要推翻压在我们头上的几座大山,我们这么做就真正起到了这样的作用。
在这个过程当中,毛主席甚至还说,其实你们在这个过程当中,有没有体会一个问题没有?你们顺应了群众的心愿。就和我们当时的土改运动一样,真正地顺应的群众的意愿。任何一个大的事情,不顺应群众的意愿是做不好的。毛主席当时跟余秋里这么讲,他在多少年之后都记得毛主席跟他讲的这些话。在讲完这些事情以后,毛主席还甚至跟他讲,说你讲的很好,我们从中央苏区,一直就在考虑一个问题,就是怎么样教育那些被我们俘虏的士兵,你们终于找到一个好的形式,诉苦和三查的办法把这个问题解决了,把我很久以前就想解决的问题解决了,你们讲清楚了。这样,你明天到大会上去讲,请陈毅同志,陈毅同志是华东野战军的领导同志,请他也来参加。余秋里在大会上做了一个非常生动、形象的发言,而且他讲了很多很生动、很具体的事例。他这次的讲演,讲的事情经过,或者叫汇报,在当时的团委扩大会上引起了非常大的反响。
整个西北野战军推起来,在其他的部队也逐渐地开始搞诉苦和三查活动,推向更高潮的就是毛泽东所写的那篇文章,在《毛泽东选集》里面有,在《毛泽东军事文选》里面也有。这篇文章就是为新华社写的《评西北大捷兼论解放军的新式整军运动》,在这个文章当中,毛泽东讲: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在冬季的两个多月诉苦和三查的方法进行得新式整军运动。诉苦,诉旧社会和反对阶级给劳动人民之苦;三查,查阶级、查工作、查斗志。诉苦和三查运动的正确进行,大大提高了全军指战员为解放被剥削地劳苦大众,为全国的土地改变,为消灭人民公敌蒋介石而战的觉悟性,同时大大加强了全体指战员在共产党领导之下坚强的团结。在这个基础上,部队的纯洁性提高了,纪律性整顿了,群众性的练兵运动开展了,完全有领导的、有秩序地在部队中进行得政治、经济、军事三个方面的民主发扬了,这样就会使部队万众一心,大家想办法、出力量,不怕牺牲,克服物质条件的困难,群威群胆、英勇杀敌,这样的军队将是无敌于天下的。
就是短短地这么一篇新华社的评论里面,毛泽东三次用了“无敌于天下”这个词,足以看得到他对新式整军运动的评价之高,也足以看到新式整军运动对我们这支们军队兵员的思想觉悟的提高,对我们这支军队战斗力的提高,是多么的、多么的重要。
好,各位网友,今天我就和大家交流到这里,说的不对的地方,请各位网友批评指正。
(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