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
听两位老人谈话,妙语清言,议论风生,真是一种享受。尤其那逸兴遄飞的淘气话儿,时不时地似珠玉般涌出,令人仍俊不禁。他们的幽默与众不同,有一股通达世情又超然物外的味道,使人仿佛置身于一个智慧世界里。
我告诉钱钟书先生,不少人看过《干校六记》都觉得杨绛先生是一个非常可爱的人。钱先生在厚厚的眼镜片里闪动着狡狯的目光:“可爱与否,要由她的老公来说。”

话题不知怎么转到中西文化比较,那段时间正以此为时髦,许多人赶浪头似地大谈“比较”。
钱钟书先生憎恶这种学风,他忿忿然起来:“有些人连中文、西文都不懂,谈得上什么比较?戈培尔说过,有人和我谈文化,我就拔出手枪来。现在要是有人和我谈中西文化比较,如果我有手枪的话,我也一定拔出来!”
在一旁的杨绛先生,马上伶俐地从书桌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把锋利的裁纸刀,塞进他的手里:“没有手枪,用这个也行。”
两位年已耄耋的老人,思想和应答的机敏,竟如年轻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