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便上山去找李万清。心里装的不再是任务,而只为听他讲故事。
来到仓库外,很是吃了一惊,昨天带着心事来没仔细观察过,原来墨脱的仓库周围长着成片的绿茵,万紫千红的花朵,配着雪山白云,就像一幅没有裱框的油画。
我漫步置身与这高原“伊甸园”中,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便瞅见了李万清戴着草帽蹲在那捣鼓着什么。李万清听到脚步声转头看是谁,见是我,马上大声嚷道:“新兵蛋子,来得早啊。昨晚对不住了,把你凉在一边,倒是老兵自己把自己给放翻了。”
“没事,班长,昨晚我过的很开心。”说着在他身旁蹲起,看他原来在把几株叫不出名的小草移栽到盆里,远处还放着几箩筐核桃,应该是附近核桃树上采摘的。
我问:“这里的花草看起来不是野生的,肯定有人细心呵护,班长是你栽的吗?”
李万清答非所问地说:“人都有爱好。”
突然,两个当地的孩子翻过后山的围墙,飞也似跑到盛核桃的箩筐前,利索地用衣服兜起一大把核桃便往外逃。
我生气地追了过去,喊道:“偷核桃的小贼,别跑!”李万清站起来一把拉住我,他起身时,我发现他的左腿有点瘸。
李万清怜爱地看着“小贼”们翻过围墙,说道:“不打紧的,这群小淘气们隔三差五的就来打老兵的秋风,也是为多吃几个零嘴而已。”
我见他不生气也就不好说什么了,低头看着那几株小草,见李万清大气也不敢出地给它们“搬家”,嘴里还喃喃地说着什么。我好奇地问:“班长,这弱不禁风得小草叫啥名啊?”
李万清听完顿时把脸一板,再不说话了,等了半天,也不见搭理我,看他今天谈性不高,便好深没趣地下了山。
走到操场时碰见了正在散步的营长,他看我灰头土脸的样子,开玩笑说:“怎么,在老李那吃了闭门羹拉?”
我把早上事情的经过跟营长一一说了,营长一听,笑着说:“小子,你可知道自己犯了老李的大忌,那不起眼的小草是他从老家带过来的,叫“怜星草”,而他的独生儿子乳名就叫星星,与草同名,从小体弱多病,他种那花一半是因为想儿子一半是为儿子祈福。今天他是要把那些命根子移栽带走,你说它弱不禁风,岂不是摸了老虎屁股?难怪老李不搭理你!”
我连忙问个究竟,营长絮絮跟我说来。
原来位于川藏线上的波密从前相对落后,在没有电话的日子里,李万清只能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到县里给家里发个报平安或祝福的电报。家乡的亲戚朋友给他介绍了六个女朋友,都因为对方失去联络时间太长而一一告吹。
2004年开始,川藏公路沿线都架起了信号塔,波密的军人从此可以用电话和家人互述思念了。